次日一早,他们来到湖边等候,虽觉躁郁,但毕竟有灵元护体,并不能像人族一样对条庸的威力感受一二。
士兵冒着热气依旧井然有序地围守在湖边,许多百姓歇在家中,已多日不曾出门,沉闷的热气包裹着他们,动一分便气喘吁吁,流下的汗珠都觉得浪费。官府仍然按时派人去往各家分发水粮,偶有几个汉子耐不住性子冲到湖边,再被拦了回去。
幸而不出所料,卯时一过,北风渐起,湖面泛起粼粼波纹,高耸的积云在湖中翻涌,湖水漫过皲裂的滩涂,给了它久违的滋润。
唐翊就候在祭坛,静默地等待北风挟卷着冷气与魏都的燥热对冲,促成午后那一场盛大的“庆典”。
未时一刻,积压已久的云却迟迟不肯过境,唐翊站到祭坛中央,调动阴煞缔结灵印,他已经许多年没有使过这样的灵法了,更何况如今他根本没有灵元,只能硬生生地用阴煞结印,而这熟悉的招式,又不可避免地让他想起了当年与周千念一同修习灵法的场景。
他手上继续动作,驱赶走脑海中的回忆,专心施力。
周千念立在湖边,感受到了强劲的北风,她抬头一望,狂暴的积云蚕食着澄净的天空,向魏都进发,她知道这是唐翊在施力。
风挟卷着冷气进入魏都,湖边的士兵感受到了这样的氛围,无不欢欣鼓舞。
周千念不知为何,看着熟悉的形势,脑海中慢慢升起回忆,内心有些莫名的沉重。
未时六刻,历经五刻钟的施力,积云压境,冷气与魏都的燥热交绥,刀兵相向,在魏都落下大雨。
百姓有些不可思议地探出头,确认了这是真的雨后,再也忍不住躁郁的疲累跑了出来,在都城里贪婪地感受着瓢泼大雨的洗礼,许多妇人则慌忙地拿出所有的陶盆木桶接雨。
士兵得令从湖边撤走,列在外围。百姓都忙顾着接受大雨的浸礼,根本无暇觊觎湖中的水。
四人两两相视,默契地飞跃到了湖水中央,施法攻击条庸。
条庸在湖中感受到了冲击,怒而摆尾,用湖水将四人围住,一个猛浪卷食了四人,他们凝聚灵力,在水里与条庸抗衡着。
燕随舟转身护住周千念,化水为刃,劈向了条庸,条庸为躲避攻击灵活地摆尾绕行,却不想风皖初正在它身后,施法钳制了它的尾巴,让它一时仰翻落入湖底。而条庸那泛光的身子却昭示了它的位置,让四人明确地借力施法,随着它也来到湖底。
他们再一次列阵,以灵法束缚了条庸,借着条庸隐隐泛出的微光,宁昭昭得以看清风皖初的指示,抽身离开。三人立刻改换阵法,将其团团围住。
但条庸迅速地汲取着湖水,让几人晃荡在涡旋中,再振身反施灵力在燕随舟的身上,燕随舟吃痛得减弱了灵力束缚,趁此机会,条庸挣脱束缚准备出水逃走,却被一道力打回湖中,被迫接受了乾坤珠的封印。
待到四人出水,看到湖边的唐翊便知道刚刚是谁帮了忙了,燕随舟这回倒是熟练地把落到手中的乾坤珠还给了风皖初,又走到唐翊面前向他辑了一礼,唐翊抬手截下了这礼,把伞递给了他们,向着四人说道:“能帮到魏都百姓是我的责任,能与诸位并肩作战也是我的荣幸,诸位不必见外。”
说罢依旧抬眼望了周千念一眼,此时周千念似乎有很多话想对唐翊说,燕随舟见此很识趣地把其中一把伞交给了周千念后,便同风、宁二人离开了,并嘱咐道,他们先去禀报魏王。
唐翊撑着伞拿出背在身后的包裹,走向湖边,递给了周千念。
周千念打开包裹,是一件披风,唐翊说道:“气温骤降,你出水后若不能及时换上干衣服会染上风寒的。”
周千念系上系带,闻言一笑:“阿羽哥什么时候如此体贴了,我有灵元持身,怎会轻易染上风寒。”
唐翊在听到她叫他阿羽哥时十分激动,随即又听见灵元二字,心中微微一恸,又很快按捺下自己的情绪拿着帕子想帮千念揩水,千念无意识地偏头躲了一下,对上唐翊有些晃神的目光,接过了帕子自己揩了水,低下头闷着一口气纠结着。
唐翊怎么会看不明白她想问什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她说:“想问什么便问吧。”
“你会说实话吗?”
唐翊一愣,平静地说了声会,其实他有想过和她和盘托出,但是她会接受吗?他不想赌,只求千念问他一些可以说的答案。
“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为何不回藏风山?为何与我不告而别?”
唐翊情绪翻涌,却面不露色,看着千念的探究的眼神最终说了实话:“我去了磷川。”
“磷川鬼域?去那里干什么?为什么去那里?又为何离开藏风山留在鬼域多年?”
“你一下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要回答哪一个?”
“鬼域满是阴煞之气并不利于你的修习,所以你……为何留在那里?”
周千念把更多的疑问吞回了肚子,盯着唐翊寻求着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