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沐浴露是睡莲味的。
那一巴掌过后,两人都没动静,空气中弥漫淡淡清香。
盛夏发现她这个二表哥在挨了她一耳掴子后,不再盯着她胸看,而是视线转移到她右手。
这个表哥真奇怪。
被打了,不怒,不解释,不反驳。
淡定的很。
盛夏只觉自己的手指头被对方盯的不自在。
她指头蜷了蜷,不悦的语调,“即便你是我表哥,即便有我家钥匙,深更半夜不打招呼跑女生卧室来也不妥吧。”
对方仍没反应。
盛夏往墙角衣架走,先穿个外套再说。刚走两步,被男人一把握住手腕。
盛夏心里一急,刚要骂街,对方先一步出声:“这个戒指哪来的?”
盛夏低头,看一眼食指圈着的淡淡银戒。
然后一把甩开他,“有病啊。”之后走去衣架,将及膝的睡袍裹身上。
沈星河仍站在原地,那枚戒指,看似平常,实则非人类锻造。
盛夏系好睡袍带子,见对方仍怔在原地,似在思考什么,她几步走到门边,拉开门,没好气道:“客厅谈谈。”
两人先后坐在客厅沙发上。
盛夏忍着火气,从冰箱拿出王老吉凉茶扔给对方。
凉茶滚到他怀中,沈星河静静放到茶几上。盛夏拉开凉茶拉环,咕咚灌两口泻火,这才重新坐到表哥对面。
“你的戒指哪里来的?”沈星河继续这个话题。
盛夏不解,“你怎么好像对我的戒指有兴趣,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你小时候挺正常的呀。”
“戒指哪来的。”沈星河再问。
盛夏有点不耐烦,实话实说,“我小时候有一年暑假,不是去你家住过一段时间么,你整日带我去白洋淀逮鱼,我在白洋淀的破屋里遇到个乞丐,那乞丐给我戴上的。”
“白洋淀?乞丐?”沈星河一脸纳闷。
“你不记得了?”盛夏晃了晃手中银戒,“你当时见这戒指好看,还跟我抢来着,当然没抢过我,对了,我们俩争抢过程中,我拿石头砸了你脑门,后来听我妈说还留下疤。”
盛夏身子前倾,往对方光洁的额头看去。
门铃响起。
盛夏嘀咕着大半夜的又是谁,起身去开门。
门后,是圆头圆脑的一个男生,身侧放一个行李箱,正露着一口白牙冲她笑。
“盛夏,是吧。”
“你谁?”盛夏问。
圆脸男刚要回答,楼梯拐角跑来个穿中山装,留八字胡的胖大叔,冲着盛夏的家门喊:“七宝七宝,出来一下,有急事。”
沈星河笔直端正的从门口走出,“什么事。”
秦晔冲门框两侧同款疑惑的表亲俩笑笑,拽住沈星河的手往楼梯下跑,很快消失不见。
“盛夏,那帅哥谁呀?”圆脸男回过神问。
盛夏:“……你谁啊。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我是你表哥啊,廖凡。”
盛夏瞪大眼睛,盯着空空如也的楼道,“……那刚才那人谁啊?”
廖凡耸肩。
他怎么知道。
—
豪车驶入兰亭七号地下车库。
司机兼保镖的小霍,打开车门,一只橙色高跟鞋落地,黑色丝袜包裹紧实小腿,副驾驶上走出打扮时尚性感的花姐。
秦晔和沈星河已在地下车库候了一会。
大半夜,花姐空降济阳,秦晔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将在人家正讨心脏的七宝拽走。
见人光鲜亮丽的从车上下来,秦晔颠颠过去送上一只胳膊给人扶着,活像大太监伺候老佛爷。
花姐戴着皮手套的右手,搭上秦晔手腕,眼神却不往秦晔身上扫一眼,倒是盯着一旁的沈星河看了几眼。
“七宝,你这形象,姐姐喜欢。”
秦晔前面引路,保镖在侧,一路引着花姐上电梯,最终进了1601室的门。
进屋后,秦晔给花姐脱外套,换拖鞋,一脸殷勤卖笑,“七宝这才二百多平,挤得慌,我那楼王六百多平,上我那去多好,干嘛非要挤这么个小破地界。”
花姐派头十足,坐到真皮沙发上,小霍递上烟,点着。
秦晔还在玄关口,拿指头测量花姐的高跟鞋。
十公分以上,这么大岁数的人,还真不怕崴脚。
花姐吐一口烟圈,盯着沙发对面的沈星河,“七宝,你的事我知道了,胖头鱼喝酒误事的账我以后慢慢找他算,你目前怎么打算。身体没了就没了,但心脏不能丢。”
沈星河蹙眉,不答反问,“我记得你有一枚陨戒。”
花姐吸一口烟,“送人了。”
“送给谁。”沈星河问。
“一个好心的小丫头,不知道叫什么。怎么了。”
沈星河:“正常人类承受不住我的心脏,但若有你的陨戒从中净化中和,可与我的心脏匹配相融。”
花姐停住指尖香烟,烈焰红唇勾笑,“怪不得……这么巧?我记得当初我送戒指的那丫头心脏不好,呵,有点意思。”
秦晔忙着给人煮茶,一边往紫砂壶里添茶叶一边问:“花姐怎么轻易送人那么贵重的东西啊,那戒指我要都不给。”
花姐吐出口烟圈,陷入回忆。
十五年前,她跟她养的新欢小白脸去白洋淀旅游,正是荷花节,淀里百荷绽放,芦苇丛生,野鸭子洗澡,岛上有人妖表演,水里有船夫撒网,路过的游船上,导游声情并茂讲述小兵张嘎的故事,野趣、红色产业、商业化并存,热热闹闹。
小白拽着她袖子撒娇,说想去淀边吃贴饼子炖小鱼。
花姐不爱吃鱼,但人撒娇撒的好,也就从了。
两人租了条小破船在淀里飘,小白划船的技术跟开车技术成反比,船身摇摇晃晃,差点把花姐给晃吐了。
小船越行越远,被一丛芦苇荡给截住。
花姐扶着船沿吐了,吐了一口血。
小白赶忙给人拍背拿水,花姐转过脸,小白被吓了个趔趄。
花姐明艳动人的脸开始蜕皮,小白直接跳水里,游走了。
花姐发热,没一点力气,身上开始冒水泡。她的脱皮期提前到了,毫无预兆。她躲在芦苇丛里的小破船上疼得死去活来。
天黑了,船夫见租客久不还船,骂骂咧咧驾着小游艇到处找船。芦苇丛中发现浑身血泡的一个女人时,举着鱼叉往人身上戳。
花姐落水,不知道被暗流冲到了哪儿。
四周很偏,她缩在石头垒砌的一个荒屋角落,想着有一口吃的就好了,等她撑过七天蜕皮期,一切就好了。
期间,有人路过小荒屋,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见到她就往她身上仍石头吐口水,以为是患了传染病的流浪疯婆子。
她烧得迷迷糊糊时,有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怯怯丢给她两个莲蓬。
她剥开莲蓬吃,小女孩躲在门外看她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