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法阵的材料都价格不菲,即使是一次性法阵。
侄女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熄灭了亨利心中燃起的希望,他失落地抓了抓头发,垂头丧气,搓着手,不知道双手放哪比较好。
“哈。”
嗤笑声,来源于斗篷下的术士。
这个从头到尾都无比傲慢的、脾气很差的、喜欢威胁小孩的男人掀开斗篷,清秀眉目堆满了阴沉,嘲讽了一眼阿芙拉。
他的嘴刻薄成一条直线,也许曾经喝下一两杯剧毒,阴阳怪气犹如喷吐毒液的毒龙:
“放心,只是简单的一次性法阵——测试一个小鬼的资质罢了,用不着龙鳞之类的东西。运气好的话,安德森会去大人物那报销全部费用,说不定还能拿到一笔丰厚的奖金。”
安德森面不改色,笑容可亲:“就是这样,默里可以替你做个小小的测试。”
阿芙拉震惊了。
她一时间愣住的模样倒像个普通小孩:“可是,”她还是犹豫,扯了下修补过的衣摆,“可是……”
美丽的女法师笑呵呵扭过术士的脑袋,在他惊慌失措的“你疯了吗”怒斥中将他捞过身后:
“别小看这个游侠,他可是个有闲钱的公子哥。”
“看到这根法杖了吗,”她展示手中镶嵌了华丽红宝石的法杖,努努嘴,“他买的。还有这个,”她毫不客气摩挲到术士腰间,露出一柄更短的权杖,以及一截苍白劲瘦的腰,“这也是公子哥送的。”
“芙洛!”术士苍白的脸气到泛红。
安德森笑容不变,那笑容开始变得耀眼夺目,好像镶嵌了夺人眼球的宝石。
阿芙拉意识到了——
她想起在树上拼命攀附树枝自己,当她祈求着不会掉落下去时,下方游侠快速又安静地解决猎物的场景,那么弱小,又是那么强大。
她在游侠碧色的瞳孔中,看清了自己的脸。
“我愿意,”阿芙拉听见自己的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术士黑着脸,默不作声。
靠近特里镇的荒郊,少有行人,太阳晕出血色,染红了周边的云,一时半会没有落下的趋势。
术士凭空掏出了两支瓶子,一瓶像血一样深邃,一瓶像墨一样浓郁。
他神色认真专注,当摒弃阴冷和讥讽,看起来只是一个淡漠的年轻人。
手腕挪动间,鲜艳的符文落向地面,繁复的纹路相互勾结连接,美丽且妖艳。
这个简单的符文耗费了大约七八瓶“颜料”,面积很小,只能容许一个小孩站入其中。
做完这些,他有一瞬舒了口气,接着刻薄重回脸上,冷笑着瞅了一眼紧张的阿芙拉。
“这笔账记在你头上。”他没对孩子冷嘲热讽,转头对游侠说道。
女法师让阿芙拉慢慢走进去,“不用害怕,这个阵法是一次性的,失败了也不会造成伤害。”
阿芙拉攥紧了手,有些犹豫。
“去吧,”亨利好不到哪去,他安慰侄女:“我在这等你,哪儿也不去。”
阿芙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法阵的,只记得一份难以言喻的恐惧。这份恐惧化成了盲目的银色光芒。
众目睽睽下,银色的光辉霍然大涨。
阿芙拉睁着眼,一片纯净的银充斥她的视线。
夺目的光辉骤然腾空,直冲云霄。
空气里冒出虚幻缥缈的声音,好像那些不存在的影子在蛊惑——想要邀请,来吧,来吧……这是属于你的那一份馈赠。
“再度……”
面对刺眼的光,身为普通人的亨利忍不住闭紧了眼。
包括游侠在内,冒险者小队所有人都看呆了,似乎看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银色的光辉盖过夕阳,甚至照亮了远方的特里镇。
一次性法阵很快耗光了能量,完成了使命。
随着印记淡去,光芒也渐渐消失。地面除了沙土外,再也没有了法阵存在的痕迹。
阿芙拉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光芒后,法阵爆发的光芒照晕了她的眼。
她茫然望着前方,陡然倒下,沉默寡言的战士眼快地捞住了她。
女法师急切上前检查,发现阿芙拉没有大碍,只是魔力被一次性简易法阵透支了一次,晕了过去。
其他人陷入了沉默。
法阵可以映照出本人的资质,但结果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芙洛,这位女法师拥有冷静的头脑。
“现在……应该不是开玩笑?”
回答她的只有死寂。
芙洛扯动嘴角,口舌发干,觉得难以置信,“纯特质?纯银?——至少圣阶骑士的种子就这么漏掉了?”
黑暗神殿那群老不死岂不是冲过来拼命?
默里的嘴贱属于本能行为,哪怕表情震撼,嘴上也不愿落人下风:“看这魔力的颜色,纯粹的特质,往好的方向想,万一是个大预言者的好苗子——”
那拼命的就不只是那群神棍了。
“……”
那更可怕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