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走在路上,忽而,视线里倏地冒出个熟悉的身影。
她不要命般的走向马路中央,摔倒了又爬起来。
他目光凝了半秒,动作比意识抢先一步,迅疾地冲过去,一把捞过童话往旁边摔。
江厌用大半个身子护着她,以免她磕到。
童话才拿到的骨灰盒又丢出去。
砰——
盒子被摔开。
骨灰撒了一地。
她屈着腿再度爬过去,抓到一手的骨灰。
江厌青筋暴起,站起身单手把她抱回来。
劲儿很大,她怎么都挣脱不开。
他把她安置好,急得骂出来——
“他妈的,童话你是不是嫌活得太长了,赶着去送死?”
童话浑身发抖,哭了出来。
江厌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
他板着脸放缓了表情,极不熟练地哄着小姑娘。
没想到她哭得更厉害了。
江厌耐着性子,换着花样哄她,但她还是不消停,他又生气又无奈,最后他笑出来,胸口颤着骂了起来,咬牙切齿“童话,你是不是想弄死老子?”
她听出他的烦躁,估计是因为她的哭声太难听。
童话吸着鼻子,缓了缓,晃动脑袋,又紧紧抿起嘴,像是努力忍着,不再让自己哭出声。
他见状,所有怒火消弭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限心疼。
“童话,别哭,别哭了成不成?我不凶你了。”
顿了秒,他又补了句:“你眼睛不好,别这样哭,会疼。”
童话擦了把眼泪,没有说话。
他就当她听进去了,低头看她,拧眉问道。
“你哭什么,是谁欺负你了?”
童话没有跟他透露的打算,说了声谢谢,就杵着导盲杖往骨灰撒的地方走,江厌刚消失的怒火又涌上来。
他心头咯噔作响,用力把她往回拉——
“操!童话,你是不是真想死啊?”
一阵风刮来,骨灰被吹飞不少。
童话感受到风,眸光破碎,用力挣脱:“不用…你管。”
江厌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发力,力气用的很大,他不想让她涉险,又怕伤着她,而在听到她的话以后,愕然怔住。
罅隙之间,被她钻了空子。
挣脱开桎梏的第一时间,她就快速跑到公路旁,蹲下去,拿过盒子,大把大把的抓着,但又漏了很多。
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寥寥无几,基本不会朝边角闯。
江厌反应过来,被她的话气得不轻,怒目圆睁。
“行啊,童话,我他妈再管你就是狗!”
他转身离开,只是几秒就返回去,跟脑子搭错筋般,走过去蹲在她旁边帮她抓着骨灰。
童话察觉到他的气息,愣了下,又继续抓。
硬气没多久的某人满脸黑线,有些心虚,但依旧嘴硬。
“你别多想,哥就是突然善心大发,就想帮帮你,而且啊,就靠你那小鸡爪,要抓到什么时候。”
童话没吭声,只是静静地抓骨灰。
但思维却放空了几秒。
他好奇怪,脾气那么暴躁,竟然还会有耐心抓骨灰。
公路对面坐在车子里正在录像的童年见江厌这么帮她,嫉妒得咬牙,关了手机,扭过头沉声命令司机:“回去。”
“是,二小姐。”
–
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万家灯火通明,炊烟袅袅,欢声笑语,连绵不绝,漆黑的夜空被星光点亮,凉风刮过,刺骨骇心。
一辆出租车停在童宅门口。
车上走下名少女,她走到院子门口,按了门铃,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很快就有人来开了门。
仆人热情洋溢地问:“小姐您回来啦?”
童话略了几秒点头,今天家里来客人了?
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就请您快点进去吧,老爷夫人等小姐您很久了。”
童话心底微震,原来是父亲母亲回来了。
她再度点头,走在前面,手抖得厉害。
为了遏制这种情况,她将手揣进衣兜里。
只感觉一片冰凉,摸到个铁盒子。
突然想到,这是刚才他向她讨要报酬时,塞给她的一盒草莓味润喉糖,漫不经心的说是赔给小气鬼的。
而小气鬼自然说的就是她。
她不懂,为什么要报酬要着要着就送她东西。
只是半秒,童话就回过神,继续前进。
走近宅门时,她就听到几道声音。
一道男声,两道女声。
她太熟悉了,那是童年和爸爸妈妈的。
童话僵在原地好一会儿。
手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握得青筋暴出。
直到仆人凑近提醒她,她的意识才被迫回笼。
坐在沙发上的童年,童海洋和简媛,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男人全程低头看报纸,女人也只是酌茶。
夫妻俩自从回来那一刻开始,就自己做自己的,压根没抬起过头,而回应给她的也只有片段性的敷衍式术语。
童年想改变这种局面,但无论她怎么变换话题,两人都不感兴趣,有些甚至装作没听到。
等她重复了好多次,他们才会回应,却也是一笔带过。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父母回国,对她的态度明显有所变化,可以说是异常冷淡。
甚至平时最管用的撒娇卖萌都没用。
简媛总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倏尔,仆人公式化的声音响起“夫人老爷,大小姐回来了。”气氛即刻缓解下去,正是这道声音打破持续很久的死寂。
童年本笑着思忖该怎么讨好父母。
却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笑容刹那凝固。
话语落下,几人纷纷抬起头。
童话眼睛有点肿,看上去似是哭了。
夫妻俩没有太在意,以为是风吹的。
下一刻,简媛走上去,想帮她换鞋,童话连忙拿过制止,女人倒是没有强迫,顺着她。
童话穿好拖鞋,也没有让她扶她,只是自己慢慢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后坐下,整个人显得很拘谨。
简媛坐到她旁边,她就往空的那边挪了挪,跟她拉开距离。
童海洋放下手里的报纸,看着她笑,满怀关切“童童,听说你前段时间去做复诊了,那有用吗,你的眼睛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