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升旗仪式上。
七点半,广播准时响起国歌。
升旗手将国旗抛向空中,红旗迎风飘扬。
主席台之下的操场鸦雀无声,全体师生肃立敬礼,一双双眼睛都落在红旗上,并随着国歌声轻声的哼唱。
三遍国歌毕,红旗在清晨的阳光中升至最顶端。
红旗在朝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鲜艳。
升旗结束后,进入仪式第二项。
由教导主任来报告上一周的工作考察。
主持人话语一落,台下就响起阵阵掌声。
啪啪啪——
教务处主任在掌声中走到主席台中央。
他举起话筒,说了一系列的注意事项,早恋、抽烟、打架、赌博,还从中揪了几个代表出来讲话。
一个又一个名字传进每个学生的耳中。
那些名字都是耳熟能详的人物,经常被提名。
在名单中,童话听到了江厌的名字。
几个代表依着顺序上场,做了五分钟的检讨就下去,没过一会儿,就轮到江厌,看到他上场,童话的精神就提了许多。
少年身穿深棕色短袖,墨蓝色破洞裤,脚上一双定制款球鞋。
他的存在,与在场的七中学子格格不入。
童话见他换回以前的风格,眼皮莫名跳动。
不知怎的,有种不安的情绪蔓延在心间。
楚芸看到他,戳了戳童话,小声八卦:“嗳!学神,你男朋友是不是因为艺术节那天的事情才被通报啊?”
童话偏了些头:“…嗯。”
她的肯定,让楚芸的好奇心骤然攀升——
“具体怎么回事啊?学神,内幕透露透露呗。”
童话没心思讲,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旋即,她别过头,垂下眼,两手扯着衣角。
她扯了又扯,看上去心情并不好。
楚芸有眼力见儿的没再问。
江厌眼神飘荡,定格在她的身上。
他眉宇间戾气极重,一双桃花眼明明淡漠如水,却倒映着女孩的身影,为其汹涌翻腾,但几秒后又强制性压下去,别过眼不去看她。
主任看他还不讲话,咳了声示意他念稿子。
他变了表情,恢复该有的人设中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懒懒笑着,没看稿子,全是临场发挥:“大家好啊,想必我也不用自我介绍了吧?如果还有人不认识我的话,可以吼一声,没人就过。”
台下没人说话,也没有人举手。
一旁的教导主任被气得够呛,脸青一块白一块。
但又不敢有什么意见,毕竟他隶属资本家。
“对了,退学那谁,不好意思,记不清名字了,那什么,我对不起她,但我依旧还是那句话,那是她应得的。”
此话一出,全场轰然。
是一片接着一片的笑声。
“至于理由…”
听到这里,童话忍不住抬头看他。
江厌一把将几篇演讲稿扬了,白花花的稿子在空中飞舞,纸张袂角猛然翻落,呈直线降下。
在纸张的缝隙区间,两人视线对上。
仅一秒,他的目光又撇过去。
江厌挑了下眉,嘴边漾开一抹凛笑,令人生寒:“我就喜欢看讨厌的人痛苦万分,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童话愕然,心间漾起涟漪。
江厌和童年基本没有任何过节。
有的话也是从她那里获取的。
她讨厌童年,江厌也讨厌童年,那就说明,童年退学的事的确全都是他做的,因为她。
前天,出了图书馆,他就带她去了一家服装修复馆。
他们在里面领了一件衣服,刚开始她还以为是他自己的衣服,后来才知道是她的芭蕾舞服。
那个时候,就猜到一些细枝末节了。
而当天晚上,就知道了他为她做的事。
即使非常震惊以及感动,但还是半信半疑的,潜意识里认为他这样的贵族公子,怎么可能喜欢一个人喜欢到那样痴迷的地步,因为这种事情过于玄乎,让她本能的去猜疑。
直到今天,他亲口承认,她才把疑虑打消。
无论怎样,他的喜欢不会掺假,是真真切切的、毫无保留的感情,她都不应该再去怀疑他,尽管是无意识里的。
–
升旗仪式结束,学生散场,人海如潮,拥挤异常。
童话拔开层层人群,寻找着他的人影。
而江厌就在人群的另一头,远远看着她,只要她朝他这边看,他就躲进角落,就这样,让她反反复复找了很久。
他以为她没一会儿就会回去,但她坚持不懈在人群里转了又转,直至人群消散,操场空旷大片。
课间唯有的十分钟,几乎都用来找他。
江厌顿住,轻蹙眉头,觉得这些时间花在他身上并不值得,但就是因为他的片刻驻停,被童话发现。
她双眼闪动,咧嘴笑出来,大步跑向他。
江厌愣在原地,眼看着她冲过来张开手抱住他。
小姑娘身上的香味顺势缠绕,撩拨着他的心跳。
他下意识接住她,胸口颤了又颤:“童童你…”
童话没说话,只是闭着眼,感受着他的气息。
两人在阳光之下拥抱,影子相贴,彼此身上的温度达至高峰。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做违反原则规定的事情了。
第一次是喜欢上他,并对他负责,把余生都交给他,那件事简直超乎她的想象。
后来,她本以为她不会再做这种事情。
但没想到,在今天就打脸了。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疯子都具有传染性。
仅十秒,她就放开他,仰头眉眼弯弯,露出两排牙齿,眸中布遍他的人影,一闪一闪的,像是掺了星星。
“想你,需要…抱抱。”
他心里好不容易筑起的围墙被她一下子推倒。
江厌摸了摸耳朵:“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童话选择实话实说:“喜欢…你,所以…很想…多看看你,很想跟你…多说说话,以及,想…道歉。”
小姑娘咬字很重,很多字发音也不标准,有些也听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在意他。
他歪了点儿头,嘴角无法抑制地勾起,暗自窃喜。
江厌又发觉不对劲,抓住重点,拧眉问道——
“道歉?为什么道歉?”
童话一字一句,努力表达,尽量把自己的意思完整传递给他,话语之中是满满的愧疚,求原谅的意味浓烈:“我…怀疑你…在骗我,怀疑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但我…不是…有心的,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
以往按照童话的习惯来看,这么多的话,她肯定会打手语,可这次竟然没有,硬生生地把所有话都说完了。
从中,江厌也仅听懂了后半句。
他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掀起眼皮,目光紧紧锁着她,深陷以她为名的无尽漩涡之中:“童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一开始到现在,他从不会怪她,无论是那两个多月的试探,还是她无意间的疏离,都只会责怪自己,觉得自己不够好,又努力把自己的恶源隐藏起来,去变成她世界里那种一眼看上去就是同路的人。
闻言,她的心回归正位。
紧张被庆幸慢慢替代。
童话又看向他的衣服,瘪了下嘴,似是不满意。
他瞧她的样子,无措地眨眨眼,显得仓皇:“怎么了?”
——不好看,你穿深色的衣服不好看。
——以后你还是穿浅色系的吧,好看一点。
江厌:“为什么?”
童话撑着眼睛,异常认真的回答。
——因为这种衣服显得你很凶,我害怕。
——而且,这样我会感觉我们刚认识,很陌生。
——江厌,我讨厌这种感觉。
江厌张唇,正想说话。
上课铃却在这时煞风景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