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分别了七天,一家人却像久别重逢,阿木尔
开心地架着妹妹的胳膊,一步一挪往毡房里走去。
进了毡房,孟和便急切地问起了就医的情况,伊徳日布赫一一细说了。孟和听后,反倒不像他那样忧虑,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嗓子没问题,身体没问题,那说话是早晚的事。她现在这么小,人生还长着。小孩子总是忘性大,过一年半载,那件事远去了,她心里的伤痛就会慢慢消解,草原上不是有句话,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没有什么苦难,是时间化解不了的。
不过,她也听进了医生的话,意识到,她们之前对穆星河过于小心翼翼了,越是这样回避,越是这样忌讳,才让她一直处于这种化不开的情绪里。只有她们放松了,没那么在意了,才能让她逐渐放松,从那种情绪中走出来。
她对丈夫说道:“那是个好大夫。他说得对,草原这么辽阔,怎么不能让一个小女孩的心开阔起来?她的心胸开阔了,情绪也就消散了。”
她接着叹了一口气,“也是我的心思太重,之前托娅老师跟提起那个死在暴风雪里的孩子,我就一直想着,一定要照顾好了敖登格日乐,别让她瞧不起。也想着她原先的爸爸妈妈对她那么爱护,我们也不能差了,所以对她太过小心,捧着怕磕了,含着怕化了。但话说回来,养孩子哪能这样养的,她要去见风,见阳光,在草地上奔跑、打滚,在风雪里磨砺、锻造,让新的人新的事填满她的心,慢慢覆盖原先那些不好的记忆。”
伊徳日布赫看了她一眼,心想,有的时候,他的妻子要比他通透得多,有很多为难的事,经她一开解,似乎都变得没什么大不了起来。他不由夸赞她道:“还是你这个做额吉的有见地,我还要多听你的才是。”
孟和笑一笑,说道:“奔波了几天,吃了饭,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要是没事就在家里歇一天。”说完,便把饭端了出来,招呼女儿一起吃饭。因为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她和那木汗已经先吃过了。
伊徳日布赫坐到桌前,摇摇头道:“这又算得了什么?”他继续道,“离那达慕大会没几天了,趁着这段时间,我把生产队的事安排好,到时候陪你们一起去……”
他顿了一顿,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儿子:“阿木尔,你准备的怎样了?今年的跑马还能拿第一么?”
阿木尔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穆星河歪着脑袋,瞧着他,她还从没见他这么骄矜自得的样子。
伊徳日布赫欣慰地点点头,转回头对妻子道:“他马上的功夫我是有信心的,那钦那个小儿子……叫什么来着?”
“希日莫。”孟和回道。
“对,希日莫,”他笑道,“自打阿木尔参加跑马赛以来,他回回是第二,去年赛后我见着了他,看他气得把马鞭都撅了。”
希日莫比阿木尔大一岁,他们都是十一岁开始参加跑马赛,第一年他跑了第一,第二年野心勃勃,准备来个蝉联,结果被阿木尔截了胡,此后两年,就一直稳坐老二。每年他都想一雪前耻,比赛用的马都换了两茬,但每次都铩羽而归,今年希望就更渺茫了。年纪越大,身量越长,体重越重,对马的负担就越大,马就难跑快,阿木尔也是最后一年参赛了。
希日莫是不甘心“万年老二”的耻辱,硬着头皮再来一年。阿木尔早就听说,他又换了一匹赛马,最近摩拳擦掌,多次放出话来,今年务必将他“斩”于马下。
伊徳日布赫说完,就笑着摇摇头,“那钦这小儿子,脾气太暴烈了,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