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毡包,阿尔斯楞见她换了衣服,两只胳膊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就知道他方才的唐突,全被人家哥哥看在了眼里,到底年轻面嫩,心下不由窘迫。再呆下去也没意思,可他好不容易有个名正言顺来看她的机会,就这样走了,未免可惜。想了想,他还是厚着脸皮杵在了原地,顶着阿木尔偶尔瞥来的不满眼光,一动不动。
穆星河没注意到气氛的微妙,一边往这边走,一边跟他道谢:“谢谢你了,麻烦你跑这一趟。”
他忙摆摆手,说道:“我今天也是顺路,正好要去舅舅家……”
穆星河一笑,邀请他道:“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方才只顾着看文章,也没邀请你喝一杯茶,进包里吧。”
阿尔斯楞不由惊喜交加,想到什么,又心虚地瞥了一眼阿木尔,欲盖弥彰地从胸口掏出了两张试卷,说道,“正好,我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你……”
进了毡包,穆星河给他沏了一碗凉茶。他喝过茶,未免冷场,呆不了多久,他煞有介事地展开试卷,指给穆星河,“你看,我错了这么多……”
穆星河看着那卷面上一个个鲜红的叉叉,不由暗中纳闷,他这成绩怎么考上高中的?但他大老远给自己送报纸,也不能这点人情都不给人家,便耐心地给他讲起题来。
阿尔斯楞注意力根本不在试卷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到她的脸上,完全不受他的意志掌控。他从来没有觉得,原来只是看着一个人,就会这么满足……她怎么那么好看,就连思索时微微皱起的眉头都格外秀气……
一道题没讲完,就听见门口有动静,穆星河不由抬起头,只见阿木尔走了进来。他看也没看她们一眼,径自从最靠里的柜子里取出了一把钳子,走了出去。
穆星河低下头继续给阿尔斯楞讲题,刚讲完半张卷子,就又有人进了包,还是阿木尔,他把什么东西放到了桌子上,又从墙上取了一条牛皮下来。
穆星河记得他方才是在修马笼头,便开口问道:“哥哥,要我帮忙吗?”
阿木尔摆摆手,提着牛皮条走了出去。门外,宝音图正在看书,他走到他身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坐墩,宝音图茫然地从书中抬起头。阿木尔指指天上的太阳,又指指毡包。
他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日光炙烈得很,他身上也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方才沉浸在书中,竟然没有察觉。他知道哥哥这是提醒自己阳光刺眼,要看书去包里,便点点头,合上书,起身进了毡包。
穆星河见哥哥出去了,宝音图却又进了来。但他没有打搅她们,而是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继续看书。她没放在心上,继续垂头讲题。
巴雅尔终于选好了合适的布条,正要把它们放进自己常用的工具包,一低头却发现不见了,他左看看,右瞧瞧,四处寻找,嘴里嘟囔着:“奇怪,我明明放在脚边的……”
阿木尔已经修好了马笼头,在巴雅尔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的目光瞥过来时,他顿了顿,把目光投向了毡包。
巴雅尔顺着他的目光,半信半疑地往毡包走去,人刚进去,阿木尔就听见他高亢的声音响起:“阿尔斯楞,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提起马笼头,慢悠悠地往毡包走去。
毡包里,阿尔斯楞跟只跳脚的兔子一样,气呼呼地走到阿尔斯楞跟前,他的工具包就在桌子上,可他这会儿却不管了,他质问道:“你不是说要去你舅舅家吗?这都快中午了,你咋还不走,难道你还想留在我家吃饭不成?”
阿尔斯楞尴尬地站了起来,讪讪道:“我这不是有问题要请教敖登格日乐吗……”
巴雅尔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穆星河,说道:“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没安好心……”
阿尔斯楞一面讪笑,一面退了几步,说道:“天确实不早了,敖登格日乐,我先走了……”
穆星河站起身,微微点头。方才她已经发现阿尔斯楞心思不在试卷上,心下生了恼意,正要想个办法赶客,巴雅尔就进来代了劳。
阿尔斯楞快步走了出去,在门口遇到正要进来的阿木尔。他沉默地侧过身子,给他让开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