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要查什么?”
“我猜你好奇的是,秀兄身边有谁居心不轨,在暗中对他施加影响。”
周瑶见景初存薄唇微抿,表情是一反常态地严肃,就明白此事肯定有些玄机。
她笔锋一转,直接发文给全城埋下的探子,要找那个李叙的信息。
信鸽飞走后,她又直接拿出鸽哨,叫来两只隐形鸽,派去秀王府潜伏。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没有避开曦王的意思。
他站在院门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微微一笑。
“不瞒我了?”
“驯鸽的秘密,您不都清楚了么,”她回答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曦王殿下还真是知道不少事情。”
景初存移开了目光,没说话。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
周瑶没等到回答,睫毛颤了颤,在心里对自己说,看吧,他只肯把对他有利的事情告诉你,为了借助你的力量。
刚才进院子的时候,她不止写了纸条,还收到了鸽子带来的消息。
经过谨慎地调查,可以得出结论,在去西北边关之前,鸽谣掌柜的伪装是完美不缺的,绝对不存在暴露的风险。
所以,玉安镇相遇之前,就算强如曦王,也不可能知道鸽谣的幕后就是她。
可那个时候他对自己的态度就有些暧昧了——现在想来,应该也是为了借用鸽谣的情报网。
后来机缘巧合,发现她们是同一个人,于是有了那个醉后的吻,再次拉近了关系。
或许在这之中也有一些真心,但不管是她还是曦王,都不是会被暂时的激情冲昏头脑的人。
大概,还是利用居多。
刚才的试探,他的欲言又止,也证明了这一点。
周瑶后退两步,扯了两下唇角,才成功扬起一个微笑,只有自己知道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景初存从小看父母和皇兄的脸色长大,在洞察人心上登峰造极,一眼就看出了她微笑里的疏离。
可他侥幸梦到的前世,确实不好给周瑶坦诚出来。
因为那个结局,他现在回想起来还会心如刀绞。
这是景初存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地方。
如果周瑶知道自己前世死于曦王府的侍卫之手,应该不会原谅他吧。
说起来,当时他凭着身形和直觉认出了行刺的是她,反抗的动作硬生生收住了势,本来可以免于悲剧的。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卫就一刀捅穿了她的心脏。
又联想到杀死令羽的那把刀......
他眼睛一眯,眸底闪过一道极冷的锋芒。
周瑶查那个李叙,本意是想让他停止撺掇秀王,少给这个接二连三动荡的朝堂再添风波。
可还没等驯鸽情报网的调查结束,李叙本人就找了过来。
准确来说,找上了黎睿。
专门分配给他的那只信鸽小七冲进来时,周瑶正和砚青一起在鸽谣的店里处理最近的业务。展开小七带来的那张纸条后,她怔了一下。
“砚青,帮我找一下那套备用的黑衣服和面纱,我得去一趟黔村。”
以鸽谣掌柜的身份。
“黔村?”砚青皱了皱眉,“怎么了?”
她的伤养了两个月,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而且曦王上次来店里见了她一面,就留意到了病情,最近特意送来了珍藏的特效药,眼见着残疾的腿也要治好了。
但是这个天生白发的少女,深入骨子里的淡漠还没有散去。
很少有她能主动好奇的事情。
于是周瑶问道:“你想知道什么?我要去找的是黔村兵马司的治安官黎睿,如果你想知道有关谁的什么事,我可以帮你问。”
没想到砚青说:“就是他。”
在亲姐书红和秦双私奔后,她们家过了一段非常惨的日子。出摊要被秦家仗势欺凌,不出摊一家人的嚼谷都没有来路。
有一次他们被围追堵截,就逃到了黔村。
当时黎大人还不是兵马司长官,只是个办事的典吏,在路上巡查时见他们脸色慌张,盘问一番后,将他们带进了公堂,希望躲过一劫。
谁知秦家和他们的长官早有勾结,最后一路找了过来。
长官当着所有围观百姓的面,把黎睿大骂了一顿,狗血淋头,狼狈不堪。
最后秦家的人把砚青的父母打了,连带着也踹了“多管闲事”的黎睿几脚。
看完好戏的人群散后,砚青听见黎睿用颤抖不止的声音,很小声地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在这一切泥泞不堪的黑暗中,他也是被人欺凌的对象,却依然为没能保护他们而觉得对不起。
周瑶心中叹息,总算知道为什么黎睿如此本能地害怕那些地位高的人了。
“他现在怎么样?”砚青问。
她垂下睫毛,“当了长官,总会好一些吧。”
嘴上善意地安慰着,可心里却明白,仗势欺人的人永远都有。
就像这次的李叙。
赶到黔村的时候,这位秀王挚友、李公公的贤侄、风生水起的青年权臣,就坐在兵马司的公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