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最大的酒吧夜色,位于闹市区最繁华的位置。
此时正值周末,霓虹摇曳闪烁,舞池里男男女女身体暧昧相触,随音乐律动,张扬的脸露出迷醉的神情。
偶尔有人艳羡地看向二楼。
夜色二楼是一整层包间,以单向玻璃隔绝一切想探究的视线,却不妨碍里面的人望向下面。
仅一楼之隔,权势与地位天差地别。
林宇深不耐寂寞,成天混迹夜色,每逢周末,必攒局。今晚他也约了不少人喝酒,其中也包括谢听楼。
不过是例行一问,没指望真能请动这尊大佛前来厮混。
只要谢听楼没来,林宇深便是局上地位最高的人,凡入场的人,都会来与他客套一番,做足面子功夫,才敢去胡天浪地。
谢铮也带了沈从影前来敬酒。
谢铮是谢家边缘派系,全依仗去世爷爷对谢听楼的临终恳求,才让他有资格跻身林宇深的酒局。
只不过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没太多人清楚,大部分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他入了谢听楼的眼,走到哪里都高看他一眼。
少年心性,没少顶着谢听楼的名号走动,安然享受外人的艳羡。
这次他听说林宇深组局,想在从小暗恋的女生面前出个风头,又打听到小叔从来不到这些酒局,便大胆带人来了。
他走到林宇深面前,举杯示意:“深哥,这杯我干了,您随意。”
到底是自家兄弟的侄子,林宇深卖个面子,没有像之前那样浅尝辄止,而是一饮而尽。
见他赖着不走,懒散斜睨:“还有什么事儿?”
“深哥,这是我朋友沈从影,从事主播行业,以后请深哥多关照关照。”谢铮大咧咧地横生臂膀,亲昵地搭在沈从影肩上,而沈从影也配合地羞怯柔笑。
关系不言而喻。
林宇深轻哼几声,没骨头似的靠着栏杆,眼风愣是都没给一点。
别看林宇深脾气好得和谁都能说几句话,可也不是什么猫猫狗狗他都得给几分薄面,更何况他高看这人一分,底下的人就会见风使舵高看这人十分。
平白给人做梯子这事儿,他才不会上赶子。
无声的沉默,周遭投来若有似无打量的视线,更有人窃笑。
沈从影咬住下唇,怯怯地后退一步,躲在谢铮后面。
谢铮保护欲上头,不满地叫了一声:“深哥!”
林宇深揉了揉耳朵,散漫浪荡半点没收敛:“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他与谢听楼一起长大,自然也了解谢铮几分。
不太看得上谢铮利用谢听楼的威望,为自己搏面子的做法,他有意指点:“你要还想跟着听楼,就安分点。”
“听楼最厌恶罔顾人常,不顾伦理的人,尤其是你还有个未婚妻。”
谢铮不自在地争辩:“从影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林宇深:“那其他人呢?”
他可还记得谢听楼对林小姐颇为特殊,而林小姐似乎与谢铮牵扯不断,现下才多费点口舌,想为兄弟打听一点事情。
闻言,沈从影捏住他的手收紧。
谢铮看了眼沈从影,立马着急地撇清关系:“哪有什么其他人?我与女生一直都保持距离。”
“没有其他人?”
清朗沉悦的男声猝不及防砸进包间。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源头,纷纷起身,谢铮不自觉被挤到角落位置。
林宇深看向门口,玩味的笑了笑。
一只腕上悬挂佛珠的手乍现,撩开珠帘,琉璃珠参差撞响。
哗啦。
谢听楼出现在众人面前。
着装较之以往更加休闲。宽松的黑色毛衣和长裤,脚上蹬了一双黑色皮鞋。一袭沉郁的黑色,勾勒出平直的肩线和挺拔高挑的身材,衬得他静雅秀润。
比平时少了几分距离感。
他正微蹙浓眉,严厉地看向谢铮。
谢铮下意识瑟缩,高壮的身材在谢听楼面前缩得跟鹌鹑似的,而沈从影则不着痕迹地揣测来人。
见状,林宇深出来打圆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谢听楼对林宇深微微颔首,径直落座窗边的位置。
他半敛眼眸,端坐其上,冷淡呵斥:“谢铮,解释。”
谢铮畏缩站在小叔面前,安静如黄焖鸡。
撒谎一时爽,戳破火葬场。
他当时就不该为了掩藏与林见鹿的未婚夫妻关系,而胡诌她在纠缠自己,毕竟小叔有不喜他人欺骗的忌讳,可要他现在承认与林见鹿的关系——
沈从影就在旁边,她心思敏感,容易多想。
万一又像前几年一样不理会自己怎么办?
谢铮豁出去了,骗都骗了,虱子多不怕痒。
他快速瞎编:“那天的女生跟我没什么关系,她只是来送点学校的东西,我当时怕小叔你对我有什么误会,就,就撒了个小谎。”
谢铮高亮的声音心虚地低下去。
一戳就破,不堪细想的理由。
谢铮战战兢兢在心里排演如何应对后续的追问,没想到等了半晌,也没见有什么响动,他不解地抬起头。
小叔露出一个让他看不懂的眼神,只是很快收敛回去,恢复成平日的素淡沉静。
“小叔?”
“我了解了。”
这就蒙混过关了?
谢铮傻眼了。
他以为小叔会继续问沈从影的事情,他都编好了理由,哪知小叔的反应出乎意料,就像是小叔只想要这一个答案。
只想要心里想的答案,也就不愿去深究真假。
蒙混过去,谢铮不敢多呆,生怕再露出什么马脚,匆匆带着沈从影离开夜色。
“你还真相信谢铮说的啊?”林宇深啧啧惊叹,“这谎话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能信。”
谢听楼没说话,褪下腕上佛珠,开始慢慢拨转。
林宇深的目光在谢听楼淡定从容的神情上游移,像是在打量,也像是在研判,几分钟后,他忽地拍掌大笑。
“你是故意的啊。”
故意的什么,他没再说下去,只是哼着小曲儿,为自己开了一瓶酒,吊儿郎当地喝起来。
咔哒。
谢听楼指尖顿住,一颗佛珠卡在拇指下,没办法往下拨动一分。
他垂眸叹息。
他自幼信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却没否认林宇深,也没否认齐教授。
也许。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接受谢铮拙劣的谎言,故意认为林小姐与谢铮毫无关系,相信他们两人所展现的生疏与远离,以此给他一个虚伪的借口,去接近林小姐。
他正在做一件不道德的事。
却控制不住他自己。
他的心,乱了。
余光望向一楼,林宇深决定推自家兄弟一把。
他指着一楼,不正经道:“去一楼玩玩儿?”
谢听楼默然饮酒。
林宇深又闲闲补充:“林小姐好像也在下面。”
……
一楼热闹非常,林见鹿已经在卡座枯坐了十分钟。
何觅的情绪本来好转了点,可登陆游戏时,又见到男友的小号上线,与妹子一起玩游戏,她打电话过去质问,却换来加班的敷衍。何觅想也不想拉着叶语琴和林见鹿来了夜色。
酒吧音乐震天响,林见鹿无奈地呆坐着,眼睁睁看着何觅灌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她与叶语琴一个去按杯子,一个去按人。
林见鹿冲着何觅耳边叫道:“大晚上的喝这么多酒,明天不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