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上来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因为这个人一动不动。
她伸手探了探此人的呼吸,很微弱。
她试着喊了几声“喂。”
这个人毫无反应,而被此人拉过的脚踝处,血已经凝固了,涩涩的,很不舒服。
她和阿娘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此人挪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中。
“现在叫大夫肯定是来不及了,你先看着他,我去烧个水给他清理一下伤口。”阿娘握了握她的手,往楼下厨房去。
她将烛火靠近此人,是个极为清秀的男人,一对剑眉微微皱了起来,额头鬓角处都是大颗大颗的汗珠,抿起来的薄唇已经失去了血色。
她将烛火放在一旁,又从系统中拿出好多根蜡烛,直到屋子被照得亮堂堂的。
她走到男人身旁,小心翼翼将男人的衣裳解开,胸口和腹部的伤口处已经和衣裳紧紧黏在了一起。
她从系统中拿出剪刀,一点一点将衣服剪开。
男人吃痛,一把抓住了林元吉的左手腕,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看了一眼她又闭了下去。
她被男人这个动作吓得内心砰砰直跳。
男人力气大,她挣扎了好几下,左手腕依旧牢牢在他手中握着,她只能用右手一点点将粘在伤口上的衣服碎布拿开。
期间男人皱了几次眉,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冒,可唯独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海上的浮木一般。
阿娘在这时候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林元吉的脸咻一下红了起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估计也很害怕,如果他握着安心一些,就且让他先握着吧。”阿娘将水放在一旁,拧干巾帕,轻轻给男子清理伤口。
清理干净后她们才看清男子身上有四五处伤口,都是刀伤,左肩上是箭伤。
“这是结了多大的仇啊。”阿娘有些心疼,吸了吸鼻子。
清理完伤口后,阿娘又将家里唯一的金疮药拿了上来给男子上药,又帮他将伤口包扎起来。
忙完这些,窗外已经开始泛白了。
阿娘收拾完屋子,将蜡烛一一吹灭,让林元吉守着他,自己则出去请大夫。
男子的眉头渐渐舒缓了下来,额头的汗珠也少了许多,当时睡熟了,可握着她手的力度还是很大,她的手有些麻了,她转了转手腕,男子下意识握得更紧了,嘴里开始说胡话。
“别走。”
“别离开我。”
她将耳朵凑近了才勉强听清男子说的什么,本以为这是个被仇家报复的男子,却没想到是个为情受伤的男子。
“还真是深情呐。”林元吉内心唏嘘。
她杵着右手靠在床边,左手就仍由男子握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周鹤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他转了转眼球,回忆了一下昨日发生的事。
三日前,他接到一道密旨,有人实名举报楚王贪污腐败,让他暗中去调查此事。
但父皇对外却宣称太子要出使西突厥。
皇帝这招真狠,儿子犯错,却让兄弟间相互残杀。
圣旨一下,周鹤尘的队伍浩浩荡荡离长安而去。
他明白父皇的意思,若是能将此事办好,作为太子的威信也能立起来,若是办不好,这东宫的位置也该易主了。
也是,大周天下谁人不知太子虽是三皇子,可不过是看在三皇子死去的母亲丽妃是西突厥的公主罢了。
立三皇子为太子不过是为了让西突厥的君王安心罢了。
自古以来传位都只会传给嫡长子,即使身为太子,大家还是一致认为楚王周靖宇才是未来的天子。
周鹤尘心想一定要拿到楚王贪污的证据,于是队伍刚到城外,他就和属下孟复互换了身份,孟复替他出使西突厥,他则潜回长安调查楚王。
可刚刚进城不久就遭到了追杀,没有侍卫护身,一人难以敌众,又连着中了好几刀,夜色中逃到了一个废弃的楼房里,还记得昏迷前抓了一个人的脚踝。
难道是那个人救了自己?
他动了动,发现右手握着一只手,看到床边有个睡熟的女子,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左额处有血渗出,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脏兮兮的,他有些嫌弃地丢开了对方的手。
看到对方细细嫩嫩的小臂上多了五个指头的印子,不解自己为何会抓住她的手。
都说人有三急,突然腹部一阵绞痛,他着急起身惊醒了林元吉。
她睁开眼看到男子醒了,一脸痛苦,又挣扎着起身,于是将他按回去:“你的伤口刚刚上完药,现在不能乱动,你想要干什么你跟我说。”
凶巴巴的语气愣是让周鹤尘乖乖躺了回去。
本宫!本宫要出恭啊!
周鹤尘抿嘴假笑,他捏紧拳头想要转移痛感,奈何腹部绞痛加重,额角一会就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你要喝水是吧?你等着,我去给你接水。”林元吉看到他发白的唇色,起身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