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奉圣上旨意而来——”
他下颌微抬,居高临下地说道:
“所有今日午时入城者,暂行扣押。”
此话一落,他身后的锦衣卫尽数上前,全然不顾众人的抵抗,祝长清蓦地被一人擒了手腕,转瞬间,粗布麻绳便已将他绑的动弹不得。
许奉平勒紧缰绳,脚尖夹了夹马肚,毫不避讳地同祝长清对视了一眼。
“带走!”
“呸,真他妈晦气!”
一壮汉将嘴里叼着的杂草吐出来,又朝着潮湿的地面上狠狠地吐了两口唾沫,泄愤似的踩了两脚。
“老子特地挑今儿个赶来京城办事,怎么他娘的还被关进这牢里来了!”
一名瘦弱男子冷哼一声,接上了他的话茬:“这牢啊,你想进,一般还进不来呢!”
“你这人倒是也怪,谁会稀罕个破监狱啊?!”那壮汉嫌恶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阴气这么重,不知道有多少个倒霉蛋子栽在这里。”
“嗨,我就料你不知道,这里是诏狱!”他说着,那仅包着层皮的手骨朝天上指了指:“关的,那可都是圣上亲自下旨要查的人!像你我这种平头老百姓,一般哪进得来这里?这回啊,只怕是有什么大人物,摊上事儿了!”
“啧,有屁快放!”
“你这人……我也是碰巧听得那些大人们在说,说是上头要抓一个人,那人手里有一本书,传言说,得此书者,可得天下……”
铁栏杆立刻被重重地敲了几下,颤动的声音沿着瞬间惊悚而立的脊背蔓延到每个人的身上,那铁棍像是透过牢门直直落在他们脊梁骨上,那声音极不耐烦地朝门内吼道:
“吵什么吵!一个个都活得不耐烦了!?”
赵丞见狱门内寂静无声,烦躁地扯了扯衣领,低声咒骂了几句,转身离开了。
听得那脚步声渐渐远了,众人才敢重新开始动作。
“他妈的,什么劳什子的书,老子哪里晓得!”那满脸横肉的壮汉忍不住嚷嚷道,他目光一飘,瞧见角落里默不作声的祝长清,见他着一身长袍,站如松竹,眼珠子咕噜一转,指着他便道:
“就他长得像个读书的!真要有书,也肯定在他手!”
众人一听此言,也都纷纷向祝长清看去。
那壮汉更来劲了:“谁知道这上头是怎么想的,要我说,咱们要不先把这家伙给供出去,指不定歪打正着就中了,提早给咱们放了呢?总好过在这牢里,不知生死的受罪吧!”
他这番话一说,到真还引得几人心动,撑着草席子已站起了身。
“兄台,误会啊,”祝长清突然头上被扣了一顶大锅,见形势有些不妙,出声解释:“鄙人就是一个普通人,手里哪可能有这般宝贝呢?”
“切。”那壮汉嗤笑一声:“少在这狡辩了,管你有没有的,乖乖让老子捆了交出去再说!”
说话间,那壮汉已经有了动作。
有几人瞧不过去,正准备上前劝阻一二,却被身旁人死死拉住,终究是没能有什么动作。
众人眼见他正要得逞之际,那壮汉却忽然猛地跪下,双膝重重地砸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一声听得叫人牙酸的巨响。
他身体抖如筛糠,神色间满是惊恐,毫无形象地颤抖着音调向祝长清求饶:
“大、大人……求您放过我吧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大人!……”
见状,众人神色皆满是疑惧,望向祝长清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惊恐不安,纷纷退开了几步。
祝长清也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愣了一愣,犹豫几秒后,还是伸手扶起了壮汉。
那壮汉随着祝长清的动作缓缓起身,神色竟也渐渐归于平常,仿佛刚才是着了什么道一般。
他不自觉地退了两步,狠狠搔了搔头,自言自语般地咕哝道:“嘶……我刚刚这是怎么……卧槽!老子膝盖怎么这么痛!”
那壮汉止不住地呲牙咧嘴,脑袋不知是被身上的疼痛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搅成了一团浆糊,他拼命地回想着刚刚发生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头痛欲裂间,一名少女模糊的轮廓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再仔细一想,便连半点印象也没有了。
祝长清隐回至角落处,不自觉地看向了方才一同被误抓进来的祝昭昭,她自始至终一副倚墙小憩的模样,怕是连续几日都没落着个好觉,眼底是一层薄薄的青黑,似是没发现祝长清在瞧她。
祝长清的视线仅停留了几瞬,便垂下眼,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狱外。
赵丞检查完最后一个人的行囊,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许奉平的跟前。
“大人,已经按照城门口的守卫提供的册子,将所有今日午时进城的人员均数羁押在此了,问询的流程都走过一遍了,随身的包裹也都翻查过了,暂时没有发现异常。”
许奉平指尖轻点着桌子,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神情晦暗不明。
他开口道:“那个叫祝长清的,他的包袱皮里有什么?”
赵丞愣了一下,回忆道:“属下记得,似乎仅有几件衣物,旁的便没……”
“哦对了,还有一本书。”
许奉平敲着桌面的指尖蓦地停下。
“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