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良还没有毕业,他的父亲赵银华因气喘医治无效死亡。赵银华死前告诉正良:“我这一病用去你不少钱,剩下的也不多了,你毕业后那位好心人也不会再寄钱了,今年又不包分配。我死以后你在贵阳举目无亲,孤身一人,没有钱在贵阳这个地方很难生存下去,回重庆又没有房子。我有个朋友在自贡,你到自贡桃花街去找一个叫湧生井的小地方。那是你出生的地方。只要你报的出一九六二年二月二十八出生,我的朋友就会知道,要是我的朋友死了,他的后人也会知道,他们会帮助你的。”
“从没有听说过你还有朋友在自贡,杨叔来我家,你也没有叫人家去打听下你朋友还在不在,要是他死了,后人对后人,又不沾亲带故,即便是人家知道也不会有多大的帮助。我尽量争取考好一点,有人来招聘,我要求不高,有点收入就行了。”
“那样也对,我是说万一以后没有工作,生活没有着落,你就去自贡,那是个产盐的城市,更好找工作,能教书就教书,不能教书就干其他也行,现在本科很缺乏。”
“爸你休息,我还要复习功课。”赵正良没有把他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赵银华要告诉儿子这些是因为他抱婴儿时,鸡贩子告诉他是未婚生子,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年,孩子的亲娘恐怕早已经另外结婚生子了。赵正良能报出他准确生日,别人不知道,他亲娘一定知道。纵然不敢承认,暗地里也会照顾。这恐怕是赵银华老人对儿子最后一点爱护吧。
赵银华死后不久,杨永全又来过一次赵正良家,这次是他直接来到背街小屋,见赵正良正在复习功课,迎接毕业考试。
“如此这般努力,无非就是想考出好成绩来。”见屋里冷秋秋的:“你爸不在家?”
“他已经去世两个月了。杨叔请坐。”
“两个月前我还在贵阳工作,没时间过来。可惜了,一个可亲可敬的老人就这样去了。现在就剩你一个人,有没有啥困难?”
“现在没有,拉萨的无名好心人每月五十元照样寄来。”
“那好,你就安心生活,用心学习。万一有困难就找杨叔,我把老家的地址告诉你。”
“我希望自己考出好成绩,有人来招聘。”
“想法不错!有男儿气概,人就应该有自强不息的勇气。今年是不包分配第一年,也是开始实行招聘制的头一年。改革开放以来,各行各业各种新鲜事物层出不穷,地富反坏右全部摘帽。没想到吧,一个社会人人平等,没有人歧视的现象,一个崭新的社会主义社会必将立于世界之巅。你也别愁,今后的日子只有一天天好起来。”
“我想起一件事要问杨叔,你们自贡有没有叫桃花街这个地方?”
杨永全怔了一下:“你问这个干啥?”
“我爸说我是桃花街出生的。”
“是吗?太巧了。实话告诉你我老家就在桃花街。”
“桃花街有个什么井,你知道不知道。”
“自贡带井字的地方很多,比如就由自流井和贡井组成自贡市。其他还有洞口井、骑坳井、缪沟井、凉水井、天花井,这些都是街名。据资料显示自贡全境前前后后有一万多口井,现在能叫得出来的也为数不多。”
杨永全同样把赵正良叫出街去吃了一顿饭,还给了他五十块钱,赵正良感激地说:“杨叔,我爸死后,觉得只有你对我最好。其他我没有一个亲人,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去自贡拜望你。去看看我出生的地方。”
“很好,杨叔还有照片上那个婀姨我们一定热情欢迎你,而且肯定会有这一天。”
赵正良毕业考试后,得到拉萨寄来的不是五十元,而是一百元,但是汇款单上注明这是最后一次,赵正良心里仍然很是高兴,去邮局把钱取回家,还一边哼着歌曲,又准备做饭。他刚刚把米打进电饭煲,门口进来一个女人,而且高声朗气叫:“赵正良考得很不错論文被评为全班前五名,真不愧是高材生。”
赵正良被闹懵了,注意一看才是一个认识又不熟悉的人,平时根本没有交谈过。
看赵正良有点麻木不仁的样,她问:“咋啦,不认识我?”
“认得,你好像叫龚群。”
她笑着说:“什么认得又什么好像。我本来就是龚群。初相识时在学生会的宣传动员会上,我比你高两个年级。已经当了两年老师了。”
“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儿,就是想看看你,找你聊聊。不欢迎吗?”
“不不不,请坐。我这屋子租来的,又黑又窄,灰尘很多。”他用一块布边擦边移动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