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十年浩劫后,终于还是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日子,人们又看到了希望。精英们各显其能,社会快速发展。人们的生活品味提高,各式各样的票证悄然退去,被禁锢的奇装异服迅速流行起来。
李桂瑶称得上是先富起来的人物,她曾告诫自己,鸡贩子女儿銭再多也不能狂妄,找回儿子,接回丈夫,把一个破碎的家庭圆满起来就是她唯一的希望。在贵阳与儿子相认后,正良虽然有障碍,不情不願总还是相信科学。
李桂瑶马不停蹄又前往唐山,谁知又出差错,半年前在岷江打听来的沈明初的单位,因为唐山大地震后统一规划大型水利建设不在其中。他们来唐山找到天生桥工程转运站时,己经降为联络站,是过渡一段时间而已。一问沈明初别人告诉李桂瑶,沈明初去了广西柳州一个叫石板滩的地方,并且还说他沈明初过去是□□,管制分子,现在己经平反,恢复党籍,恢复工程师职务。虽然沒有見到人,李桂瑶也沒有失望,心里还高兴,只是对这杨永全说:“我们又晚来一步,柳州就柳州吧。”
杨永全又惊讶了:“柳州不是在唐山隔壁。又是上千里的路程。”
“我知道,只要他人还在,千里路程算不了什么,哪怕绕地球一圈也得去。”
杨永全好笑:“我的姐,人家孟姜女寻夫还哭倒长城也不过在一个省内,没有出过省。如今李桂瑶寻夫打破纪录,从西藏找回四川,又从四川找到河北,已经跑了半个中国,又还要从河北找去广西。你累不累哟,再说你现在有的是时间,我只有四天假。”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奔波劳碌,人生中遇到了,也耐何不得,只要人有下落,就应当锲而不舍,还考虑那些累不累。”她脸上露出笑意又说:“孟姜女哭倒长城那是范喜良是修长城的,沈明初修水电站。我要哭起来,那河水不会倒流吧。闲话少说,走,把行李带上。”
“别人家寻夫大不了就是一个包裹,你还专门有人拖行李。你要是读书我便是书童了。”
“只有你杨永全话多,快把烟含着,记住,广西柳州石板滩。”
“知道,原来从西到东,现在又要从北到南,赶到北京后只能飞往南宁再找柳州的车。”
“无论怎样,就是要快。我是运气不佳的人,到哪儿都碰钉子,这回绝不会再落空。”
当天又是飞机又是火车又是打的,到达石板滩已经是下午四点过,在当地打听一个沈明初,别人说有个沈工程师,就是没有听说过沈工有爱人。李桂瑶也不介意:“没有听说过不要紧,只要你们的沈工叫沈明初就行。”一个小伙子很热情:“我带你们去,沈工是叫沈明初。”
绕过一段小路顺着水沟走,紫黑色的水发出一阵阵刺鼻的味道,沟两边香蕉长得很茂盛,前边就那孤零零的一栋平房。
小伙推开门,“这间屋住六个人,右边中间那个床位就是沈工的,只有他的床位前面有办公桌,有绘图板,平常他工作得很晚,专门给他安了个大灯泡。”
李桂瑶走过去见绘图板旁边有一个饭碗,一双竹筷。再仔细一看床上:“天呐,这哪是人睡的地方,连狗窝都不如。”她拉拉枕巾和被盖:“怕是一次都没有洗过。”
“来石板滩就很少看见沈工洗东西,他生活就是这样简单。”
“他原来不是这样,进单位不久就被打成了□□,十多块钱生活再简单也用不出来。老太太捡柴度日的生活过惯了,改变了生活习惯也在情理之中。光是一个床,没有看见他有多少衣服。”
“床下有一个皮箱。”小伙子拖出来,打开给李桂瑶看。李桂瑶一件件提出来,也没有几件,都是补过疤的。李桂瑶更是心酸,长舒一口气:“天呐,就这样几件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莫不是前世造了孽今世来还。”她叫杨永全:“老六,你来把这些全都清理出去甩了,床上用品一样都不留买新的。”
门外进来一人,他说:“听说沈工家属来了,沈工近来身体有些不适,去医务室看,我们的医生叫他去柳州市医院作一次检查,医生叫他住院,怕是今天回不来了。”
小伙子介绍:“这是我们的陈队长。”
“我叫陈云松。”
“住院?什么病,有多严重?”
“现在情况不明。”陈云松见杨永全把沈明初的东西往外搬:“你们这是干什么?”
“给他换一换。”李桂瑶解释。
“八零年平反后补发他工资他不要,只领过两千元,去了一趟哈尔滨,说是去看望黄静山的母亲。黄静山在地震中遇难,他泣不成声,守着黄静山,解放军来收集尸体,他亲自为黄静山穿衣服,看见被抬走很远。他还一直坐在废墟上。”
李桂瑶心中有事,急切地问:“如何才能尽快见到沈明初?”
“只有去医院。”
李桂瑶回头对杨永全说:“你把这里收拾好,该买些啥都买来换上。我先去医院,你办完事后再到医院来。”
“你要去医院,我派车送你去。”陈云松说。
“谢谢陈队长,我确实想尽快赶到医院。”
杨永全也不会失去这样一个机会:“单位有车就请陈队长多安排两句,我搭车去买东西,回来再送我去医院,我初来乍到的对道路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