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做,咳咳,什么!”嘭的有东西砸上门板,像是只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来看我笑话是不是,咳咳!”
谢寄生也是有脾气的,冷哼一声,翻身坐起:“是啊,来看你死了没有。”
“除了我,还有谁记得你这枚破棋?”
“……你,咳,能救我出去?”
谢寄生翻了个白眼:“撑簧锁就在我头顶上,伸手撬了不就得了。”
“你先告诉我冰窖里还有没有荔枝鲜,我要听实话。”
“……有。”听得出这是咬牙切齿才说出口的话,“你救我出去,我告诉你冰窖密匙藏哪。”
“趁尤爹还没私动手脚。”
好大儿,谢寄生眯了眯眼,搭在膝上的手缓缓攥紧:“是我弄回来那批吗?”
“……是。”
得到肯定回复,谢寄生站了起来,冷飕飕迈着两条长腿,径直离去,至于门后人如何扯着嗓子嘶哑叫喊,狠捶木门撒泼骂爹,她只当看不见听不见。
反正已经得到了想知道的。
枣椽愚蠢,尤驿丞刚愎自用,怎知那把被他们当作玉玺一般供着的密匙早被她盗走复刻过,整个京兆驿站,就没有她谢寄生去不了的地方。
谢寄生风卷残云般带走了冰镇果子,还顺了只像样的葵形红酸枝八宝提梁食盒,内设九只盘榫卯攒接,外身沿壁铲地浮雕卷草纹,施彩艳而不俗,更有螺钿、绿松石、孔雀石、青金石等八宝镶嵌其上,典雅华贵,古朴凝重,随便抠一块下来都能当不少银两。
这样的东西送入宫里,才不会叫姐姐失了颜面。
如此想着,她拢了拢身上寒酸褪色的薄衣。
可惜外男不许擅入后宫,谢寄生即便进了大内,也只能在外围等着。
很快,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蝉知和小太监重耳就疾步而出,原模原样提回了这只葵形红酸枝八宝提梁食盒,瞧着纹丝未动,连揭盖的痕迹都没有。
见到谢寄生,二人都抿了抿嘴,最后还是重耳大着胆子把食盒塞进了她的手里:“娘娘说,她不喜欢,以后不必再送。”
谢寄生愣了一下,嘴里有些苦涩,轻咬着唇问蝉知:“姐姐她,最近可是听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蝉知犹豫片刻,直言:“公子若想娘娘宽心,需得更听话些才是,您走私淮茶被山匪掳去的事在宫里都传遍了,皇后娘娘得知陛下为及时救您不惜同文武百官较劲,摔了不知多少茶盏,气得连燕窝羹都吃不下了。”
谢寄生默默听着,抬眼却注意到蝉知发髻上换了根崭新的梨花玉簪,眼瞧着就粗糙,按质地来看,绝不是宫里头的器物,倒有点像街头摊子上的玩意儿。
她眯了下眼,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蝉知姐姐,你头上的玉簪倒是精致,近来入宫探望姐姐的人真贴心,都不忘给你也备份礼。”
蝉知苦笑了一下,摇头道:“左右瞒不过您的眼,谢老夫人和三公子,五公子现下都在娘娘跟前,这支玉簪正是五公子赏赐奴婢的。”
是这样,谢寄生稍稍放下警惕,却见对面重耳这小太监也一脸警惕地望着他,好像生怕他得知此事心生妒意,不管不顾冲进承华宫讨说法。
她摸了摸鼻子,反省了下自己在宫里的名声,似乎确实不那么好听。
“那个,道清他何时——”
“五公子正逢秋闱,登科及第指日可待,还望四公子您高抬贵手,切勿耽……扰了皇后娘娘兴致。”重耳一听他提谢道清,当即有些按耐不住,言语间尽是维护。
不为旁的,乃是这位五公子人小却十分和善,对他们这些奴才一视同仁,每每进宫带些稀奇玩意儿,也是人人有份,从未厚此薄彼。
他们心里头都感念着这位贵人,但谢寄生就不一样了,就是因为她,他们家娘娘才每日忧心忡忡,他们家谢五公子才被耽误了入学洞萧书院,只能委屈在家读了八年私塾。
何况当年五公子神童之名可是传遍整个朝京城的,七岁就解开了洞箫书院石碑上那道声称无人可破的迷题,人人都笑称是文曲星错生了将军门户,那时候不知有多么风光。
可惜被亲哥哥毁得一干二净,就指望着这次秋闱翻身证道,毕竟年仅十五岁的,能让陛下开金口破例允考的,普天之下学子之中,只他一人。
万不能再让谢寄生毁了五公子的大好前程!
谢寄生上上下下扫了眼重耳:“你瞧着面生,之前是哪个宫里的?”
蝉知俯了俯身子回话:“他本就在御前伺候,姓王,单名一个耳字,身世清白,是苏公公亲认的义子。前些天陛下陪娘娘散步,娘娘夸他四耳罕见,陛下便赐名重耳,调进承华宫侍奉。”
谢寄生抚着食盒提手的长指顿了一下:“四只耳朵?”
重耳闷声解释:“奴才打生下来耳廓就长得奇怪,中间凹陷,两侧肥大,只是看起来像四耳而已。”
“哦。”谢寄生淡然一笑,言语却锋利起来,一点儿不掩饰其中凌厉,“那应该耳力极佳才是,隔着堵墙都能听到呼吸的那种。”
“我以前也见过这样的奇人异士,那长着饺子耳的魁梧大汉,轻飘飘一拳能干倒三个。”
“作斥候、打手或者刺客,都是一等一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