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自觉带了长姐的威严。
苏昀未说话,屋里缓缓走出的老管家王伯咳了咳说:“小姐,你有所不知。小少爷自从老爷去世后,将这庄子和商铺中的进项都节省起来。每日吃的极节俭,要不是怕小姐每次回来询问,恐怕连这衫都不愿换啊!”
苏婉讶异,这还是第一次听王伯这样说。
她秀致的眉皱了起来,
“苏昀,你省那么多钱,到底为了什么?”
苏昀倔强的粗眉皱起,看了苏婉一言,却始终不发一言。
苏婉语气冷了下来,
“还是说,你把钱省下来,都给了你叔婶?”
苏昀猛的扬头,英挺的眉目上满是怒意:“我没有!”
“那就说清楚为了什么!连我都瞒,难道你真的不把我当长姐了吗!”
两姐弟一时僵在原处,气氛僵硬到极点。
苏婉心知苏昀不是为了别的,但始终都要将苏昀的心里话逼出来,故竟一直没有让步。而那苏昀,则涨红了脖子愣在当场,胸口不断起伏,却始终不发一言。
这时,王伯拄着拐杖缓慢的行过来,
“大小姐,您也别动气。小少爷这样做,也是为了您哪!”王伯叹了口气,“少爷私下曾和我说过,说您……在邱府过得并不好。他要发愤图强,就是为了重振苏家,让您将来无论如何……能有个依傍。”
“王伯!”苏昀又似是急恼又似是羞赧,气呼呼的转过身,将单薄的背脊对着众人。
苏婉则恍然一笑,转头问苏昀:“你觉得,不去书院,不买衣衫,省得这几个钱,就能重振苏家了吗?”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少年闷闷的话:“我就说我不是读书的料,以后都不要去书院了。”
“不去书院,那你想做什么?”
“我……我想把前街的铺子收回来,自己做生意。”
苏昀慢慢说着,将头转了过来,
“我……这几年也攒了些本钱,加上从前老爷给我的一些银钱,大抵是够用了。铺子不需房租,我虽没经验,但许也亏不了多少钱。不……将来一定可以赚钱的!”
说到最后,漆黑的眼内是旁人从未见过的盼望。
苏婉有些震惊,
这样的打算,她从未听苏昀说过。即使在梦中,一直到身死,她也未见到少年开铺的一天。
只是,听他的话,这打算早已筹谋了许久了。
苏昀说完这番话,心中有些后悔。
从前的嬷嬷和他说过,他作为嗣子,去了苏府,一切都要以父亲和长姐为先,且不可有自己的私心。
那他刚刚说的话,算不算是私心?
苏婉……会不会不高兴?
本以为下一秒会受到长姐的驳斥,谁知道——
“你有这个想法,再好不过。长姐也有些打算,你如果愿意,可以帮我。不过,书院还是要去的。”
苏婉轻轻一笑,眉宇之间,邱府四年的阴霾缓缓散去。
她伸出手,几张泛黄的宣纸在指尖随着风跳动,
“这几日随我走一走,你就知道了。”
苏昀有经商的想法,这无疑和苏婉不拍而合。
只是,和没什么头绪的苏昀不同,苏婉想的却更实际,
她要做的,是早已失势的母家——张家的香脂生意。
曾经的张家也是南府的富庶商户。
张家人丁不旺,到了苏婉母亲上一辈,就只剩下苏婉母亲张素华和大舅舅张岚。
张岚好舞刀弄枪,年轻时便去了行伍,多年不知所踪。
当时的张素华以“一双素手调香纤”名动南府,是南郡少有的女商人。
当时张素华的一手香脂,名动江南。
大江南北的贵户名媛,无一不以得到张家的香脂为荣。
只是,张素华身子骨不好,嫁给了苏世明后便渐渐停了生意。
到后来苏婉九岁,张素华撒手人寰,张家的香脂,到底在世上湮没了。
苏婉没接触过香脂生意,但想到梦中的齐秋菱对那方子那么紧张,她本能的觉得有利可图。
这样好的东西,与其放在手上生尘,不如拿来钱生钱来的好。
而她有了钱,苏家有了钱,也就有了倚傍了。
只是,她目前还没有和离,外出做生意始终有些不便。
没想到苏昀对此有兴趣,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不过,在正式开张之前,苏婉还有很多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