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香,你这办法能把皇上引过来吗?”
合欢宫内,魏心莲用完晚膳躺在摇椅上,嘴里嚼着一旁宫女喂过来的桑葚,甚是舒坦。
“皇后娘娘再等等,也许皇上还在用膳,一会儿就会来找您了。”
被唤作荞香的宫女手执团扇,费力地给魏心莲扇风,累得说话都快喘不上气了。
魏心莲身着淡紫色的薄纱衬裙,未施粉黛,却看得出肌肤晶莹透亮,皓齿朱唇,那双杏眼似是灵动,似是慵懒,一闭一张真是个惹人怜爱的模样。
她把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脸颊旁垂下两缕发须,被团扇吹得飘然。
虽然魏心莲已有十九岁,嫁给萧月狐也有五年,但看着还是个娇生惯养的闺中小姐,丝毫没有正宫皇后的做派。
“我看你这就是个馊主意。”魏心莲口里含着桑葚,嘴唇都被染成了紫色,含糊不清地对荞香说道,“让魏悯这个老家伙说我是无理取闹,心胸狭隘,连皇上养了个宫外的女人都不允,说得好像我多在意似的!”
荞香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不解地皱眉问道:“娘娘难道不在意皇上吗?”
“为什么要在意他?”魏心莲翻了个白眼,“他只有我一个皇后,应该是他来在意我!”
不等荞香开口,魏心莲又打开了话匣子,开始不停地吐苦水。
“哪儿有我这么不好当的皇后啊。宫里没有别的嫔妃给我请安,反倒是我每日要挨个给一堆太后太妃长公主去请安,你说先帝怎么这么能娶,这么能生。一天天的,日子过得累死了。皇上他要纳妃我也没说不行,但是养一个宫外女子也不跟我说,真把我当个只会请安的木偶了?”
魏心莲的口无遮拦,荞香倒也不是第一次领略到了。
但是如此议论先帝,听着还是不禁觉得发怵。
“娘娘若是觉得烦闷,也可以请皇上在宫中办晚宴,让京城的世家小姐们进宫一同娱乐。”荞香建议道。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魏心莲从椅子上跳下来,“我上月就和皇上提过此事。可你猜怎么着,魏老头居然说登基伊始不宜张扬,不许办。凭什么他能天天在府里听戏,我就只能在宫中生闷气?”
“皇后娘娘,魏首辅毕竟是您的父亲,他一定是为您好的,也许还不是办宴的时机。”
“为我好?”魏心莲撇起嘴,圆圆的小脸上写满了嫌弃,“我倒是希望,现在娘能进宫跟我说,我是她在外面偷情生的,魏悯不是我亲爹才好呢!”
“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荞香连忙将团扇挡在魏心莲的嘴前,就在此时,她身后响起了尖锐的喊声。
“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
从宫门外跑进来几个宫女,魏心莲慌忙躺回摇椅上,擦掉嘴上的桑葚汁,拿起手边的脂粉盒直接往脸上一倒,疯狂拍散,红润的脸颊和嘴唇瞬间裹上一层煞白。
“奴婢参见陛下。”玉荞挡在魏心莲前面,迎接了不慌不忙迈进合欢宫的萧月狐。
“皇后娘娘怎么样了?”萧月狐对玉荞问道,语气甚是平淡,他远远地已经看到魏心莲躺在椅子上,身旁的人都是手忙脚乱。
“咳咳……”魏心莲呛了一口脸上的脂粉,猛地咳嗽起来,但听起来却不像是病人那般柔弱的咳嗽声。
“皇后娘娘五日滴水未进了,现在身子十分虚弱,一直等着皇上来看她。”荞香按魏心莲吩咐的话答道,有多惨就说多惨。
“五日?”萧月狐没有任何关心的样子,只是挑起眉勾出一个冷笑,“早上魏首辅还说是三日不曾进食,怎么到晚上就变五日滴水未进了。连水都没喝,皇后真的还活着吗?”
“你咒谁呢!咳咳咳……快给我水!”魏心莲忍不住咒骂道,但被脂粉呛在喉咙里,生辣辣地疼。
她接过宫女递上来的水,赶紧漱了漱口,又灌下好几口水,才终于止住了咳嗽。
萧月狐远远地看着魏心莲,没有要走过去的意思。
“看来皇后已经愿意进水,那朕就先回去了。”
“站住!”魏心莲跑过去抓住萧月狐的胳膊,也不再装了,气鼓鼓地盯着他。
她脸上被脂粉盖得煞白,额前几缕发须湿溜溜地垂下,看着不像是孱弱的病人,反倒像个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还不快动手!”
魏心莲一声下令,十几个太监从墙头齐探出来,手中拿着弹弓对准了萧月狐。
萧月狐甩开魏心莲的手,把她推开,却没有去躲闪向他袭来的球。
他任凭那些石子一样的小球击在身上,本是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瞬时被大片大片的紫红浸染,显得十分狼狈。
“大胆奴婢,竟敢偷袭陛下!都给我抓起来!”
一旁的张汾没来得及阻止,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连忙招呼侍卫去抓人。
负责提灯的长庚站得离萧月狐最近,袖子也不慎中招。她闻了闻那紫红色的染料,似乎有些酸酸的。
萧月狐绷着脸,他身上被打中了十几处,身上散发出愈加浓烈的刺鼻酸味。
魏心莲被萧月狐推开,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在看到萧月狐凝重的面色后,她也顾不得体面,躺倒在地上,指着萧月狐大笑起来。
“那是用桑葚磨出的汁液加上很多很多的醋,你就等着明天顶着一身酸味上朝吧!”
“皇后这下满意了?”
萧月狐冷着脸问道,从始至终,他脚下都未曾移动过一步。
魏心莲收回笑容,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来。
不知为何,精心实施的计划得以成功,她竟然感觉不到过多复仇的快感。
明明这是她第一次让萧月狐吃瘪,可魏心莲也明白,是萧月狐故意没有躲开。
以他的身手,那些小太监本来是打不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