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草上赶着去喂嫩牛这出戏,还是不要上演了,我想。
但凡婚姻之类的大事,主意都要早定,不宜犹犹豫豫,含糊不清,甚至是脚踩两只船,端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山望着那山高,不然的话太容易酿成悲剧了。这其中的关节要害,连古时候身为丫环的紫娟都想得明白,理解得通透,所以她才如此热心热肠地劝黛玉的:“倒不是白嚼蛆,我倒是一片真心为姑娘。替你愁了这几年了,无父母无兄弟,谁是知疼着热的人?”
“趁早儿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节,作定了大事要紧。”紫娟又道,这才是真正的中国好丫环,关键时刻能为主人着想。
瞧瞧,是不是这个意思?
尤其是对于女孩子来说,在终身大事上早早地速速地拿定主意才是正经做法。其他的事情大抵上都能拖,唯独婚姻的事千万不能拖。况且前边孙姐也曾苦口婆心地对我说,女孩子的青春年华的确是极为短暂的,满打满算总共也不过那几年,稍微一不注意,不上心,一眨眼的工夫就溜走了,等到芳华逝去,年岁已老,说什么都晚了。
老话还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正是此意。
道理嘛,我是早就想通了,奈何心上人迟迟没有啊。
承蒙老天爷眷顾我,好容易碰上一个看着顺眼的,各方面都比较满意的,我也较为心动的,人家还早早地娶妻生女了。《铜官窑瓷器题诗二十一首》中有段话说得忒好了,非常契合我当前的状况,这段话就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这段话我早已念叨得滚瓜烂熟,甚至倒背如流了,它要是有独立灵魂的话,估计在我刚进单位的时候就已经和我那原本就有些清高、倔强、自卑兼自负的灵魂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
我天马行空地想了半天,把眼前的Y君都给忘记了。
“那么,你是不是考虑一下他?”他不怀好意地冲我笑道,暨是在考验我,试探我,也是在嘲讽我,贬低我。
哼,这种以退为进的策略,我还看不明白吗?
“我可以考虑他吗?”我翻着眼皮问道。
好吧,既然他有心逗我,那么,我也就不客气了。
“当然可以了,男未娶,女未嫁嘛,有什么不可以的?”他故作潇洒地回道,硬撑着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我看着就感觉累。
“天下男未娶、女未嫁的多了,难道都可以随便搭配吗?”我逮住他话里的漏洞,毫不留情地直接攻击道。
“当然不可以了。”他只能如此回答,恰似一只被逼到墙角处的灰老鼠,只想上蹿下跳,赶紧逃离眼前的困境。
“那你为什么乱点鸳鸯谱?”我进一步逼问道,把得饶人处坚决不饶人的作风发挥到了一个新的顶峰。
“我是看着你们俩挺合适的嘛,”他厚着脸皮解释道,黔驴技穷之态呼之欲出,“所以就多了一句嘴。”
“所以,你也不要生气。”他又腆着脸笑道。
“嗤,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我趁机怼了一句。
“要真是郎有情,妾有意,而双方又都不好意思开口,那么我为什么就不能挺身而出,做个功德无量的月下老呢?”他继续强词夺理起来,一副高级无赖的样子,好像我拿他真的没办法了。
“哎呦喂,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要是和牛海以后真成了的话,感情我还得好好地谢谢你喽?”我没好气地说道,打定主意要好好地刺挠他一下,叫他闲着没事惹我,我是那么好惹的人吗?
“要不要我先提前摆个场,请你一下?”我嘲笑道。
“行了,你就别拿我穷开心了,”他马上改口道,也算知道我的厉害了,不再和我开玩笑了,“我说的是正经事。”
“我说的也是正经事啊。”我果断地回击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他狼狈不堪地疑问道。
“我不是已经说了嘛,你这是乱点鸳鸯谱!”我一脸严肃地教训他道,在这个问题上我是绝不能有半点含糊的。
我既不能让他误以为我对牛海有那么点意思,然后闲着没事在一边瞎操心,胡撮合,乱捏巴,更不能将他头脑中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保存着的那份无比凄美的幻想给打碎,从而让他直面今后那种完全可以精准预测的惨淡的人生,荒唐的后果,难以承受的负重。
一句话,我必须得保全他。
“哦,那我就没什么心事了。”我好像听见他在说这句话。
“你说什么?”我不禁问道。
“我没说什么呀?”他不解地回道,有点怕我的样子。
“哦,那我也没什么心事了。”我随后又好像听见自己在说这句话,真是奇了怪了,感情是大白天见了鬼了。
是不是,我们俩都有一个共同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