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他又一次失算了,没能揣摩准我的心思。我压根不是这样想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又自作聪明了,哈哈。可笑。
“谝多少熊能!”我心说。
“精彩,漂亮,继续啊。”我捣鼓道,这才是我的态度。
“好吧,李,我愿意承认,刚才我是开玩笑的,要是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理解,多谅解,你千万别生气啊。”他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改邪归正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可是这话倒是给我一种他大可不必如此表现的奇怪感觉。
这尊我在多数时候都以为他是大神的大神终于服软了,终于出手一把将前边他说过的所有内容全都推翻了,这主要是因为他开始心软了,或者也可以说是他开始有点害怕了。他肯定不希望我出事。这黑天半夜的,万一我被他的一番鬼话吓出什么要命的毛病来,他当然是脱不了干系的。这就好比,我们两个一时心血来潮,决定一块跑出去偷偷地喝点酒,嗯,因为高兴,因为意趣相投,所以喝了很多酒,而且主要是他使尽各种手段灌的我酒,后来他平安回家了,我却死在半道上了,你说他的良心能过得去吗?
“可恶至极啊!”我张口痛骂道,只是没把这话变成文字。
“现在,我给你一个绝对善意的忠告,”他随后又郑重其事地说道,看样子是打算言归正传了,而不是要一味地和我开什么劳什子玩笑了,我可不喜欢他开的这种说不定真能闹出人命来的所谓玩笑,一辈子都不喜欢,甚至永远都不愿意再回忆起,“既然你刚才开口喊我一声大哥了。”
“那么,我就要尽到当大哥的责任——”他卖关子道。
“我想说的是——”他啰嗦道。
“说啊!”我催促道,恨不能跑过去踢死他。
“如果你以后有了孩子,千万不要让他(她)去学哲学,真的,请相信我,我是在很严肃地和你说这个事!”他道。
嗯,就这?
“哦,有那么严重吗?”我本能地反驳道,就像一条被收拾完的大鲤鱼,明明已经被厨师放进滚滚的油锅里了,最后还是要再蹦跶蹦跶,企图翻个身,以示对厨师毫无怜悯地处理我的身体这种杀生行为表示严重的抗议,以示对自己生命的某种尊重,一个行将结束的小小生命,一个卑微到极点的小小愿望。
“你刚才不是已经体会到哲学的可怕之处了吗?”他利索地教育我道,一下子就把我说得哑口无言了。我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是保持高度沉默了,除此之外,还有阵阵莫名的恐惧不断袭来。
“不能想啊,真的不能想,有些事。”我震颤着心说。
“千万不要思考人生的意义,切记!”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当然不是什么开玩笑的话,就是智商为负数的傻子听到这个话也能大致明白其中的重大意义。他仿佛是在用全部的生命力劝导我,指示我,启发我,安慰我。同时他又是在异常虔诚地给我祷告,为我祝福,想要赐我一生平安顺利,圆圆满满,如果他能的话。
“好的,谢谢你的忠告,甭管对错。”我稍显冷淡地回道,这话听起来犹如糊弄记者刁钻提问的外交辞令一般。
我知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就算他这话说得极有道理,是一种含血带泪的超级教训,或者也可以被认为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宝贵人生经验,那么,我也不能不假思索地毫无保留地照单全收啊。说得直白一些吧,面子嘛,面子,此时此刻我还是得要一点的,我怎么着也得琢磨琢磨再相信他的话吧?我也有自尊心,是不是?
“这回只有对,没有错,相信我!”他非常坚定地说道。
这几乎就是一种最后的强调,或者说是一种最后通牒。
“哦,是吗?”我附和道,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
“话呢,我已经说得够透了,剩下的就是你的事情了。”他这话说得已经比较无情了,估计也是懒得再和我啰嗦了,我该知趣了,恃宠而骄的事情也不能老是干起来没完没了。
看来,这是他的唠叨底线了,我没必要再怀疑了。
接着,我们互道晚安,圆满地结束了这次偷来的聊天。
毫无疑问,他这个人平日里虽然看着有些自负和清高,甚至还有些孤芳自赏和自命不凡(他差不多也能明白自己身上存在的这种致命缺点,或者他早就已经开始努力改正这种其实很难改变的缺点了),不屑于和他认为的那种类似于见利忘义的小人和俗人打交道,但是他的心眼毕竟还是好的,他的学识修养还是可以的,甚至是相当不俗和出众的,更何况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喜欢我的,而且是发自内心的难以彻底忘怀的那种喜欢,所以说,嗯,他说出口的话,特别是他专门给我的这个忠告,我还是要当回事的。最后,他实际上是给我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非常值得深入思考一番的作业,那就是为什么不要轻易地思考人生的意义?“轻易”两个字是我后来加上的,因为我觉得绝对不思考是不可能的,只要不经常思考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