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有一分钟左右吧,他果然给我发了3张手机截图。我大体上浏览了一下,便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原来在去年的9月30日23点50分,一个名叫沈※※的某浪博主在其微博上发表了一篇博文,内容如下:“张爱玲的小说,我是怎么读,都喜欢不起来。原因也简单,她写的故事里面,无人不婊,有情皆孽。她的小说只适合婊里婊气又聪明的人看。那些微妙细节,人也明白,但没有她这么嗜痂。每每看到有人说自己是张迷,我都忍不住点头微笑赞叹。”然后呢,Y君他老人家估计也是闲着嘴痒痒,吃饱撑得没事可干了,再加上又不知道这位博主是个什么人,于是便在下面跟了一个简单的评论,内容如下:“感觉张的水平还是很高的,只是有点脱离劳苦大众的日常,所以不被一些人欣赏也很正常。”随后,那位牛皮哄哄的自我感觉非常优秀的博主可能是粗略地翻看了一下他的微博主页,然后就张牙舞爪地辱骂他说:“ 右边你写着县级小官僚博客,一边吹小说脱离劳苦大众,精分的真厉害。实属脑啊--残。”接下来呢,他老人家就如此回复人家道:“这位沈先生,请教一下,我在自己的博客里写什么内容,和我评论张爱玲的小说之间有什么直接关系吗?另外,我对张爱玲的小说发表一下自己的感受,并无冒犯你的意思,你何以出言不逊、张口骂人呢?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你说说对某些作者的感受,别人骂你脑啊-残,你又作何感想?”
这3张微博截图直接把我给笑趴下了。
“请问,你是不是被人家拉黑了啊?”我一边竭力忍住劈头盖脸压过来的浓浓笑感,一边嘲讽着问他道,准备好好地戳一下他的软肋,让他别整天在我面前表现得那么具有无形的优越感。
“哦,何出此言啊?”他佯装镇静地问道,说话终于不再那么信心百倍和胸有成竹了,我心里忽然间就有了一种不甘平庸的平头百姓一下子把县长或市长这种重要人物告上法庭的爽快感觉,尽管这种感觉仔细分析一下其中必然包含着许许多多不够理智的成分。
“要不是拉黑你的话,对方肯定会再回复你的。”我马上摇晃着脑袋呵呵笑道,很平实地说出了我心里的大胆猜测。
“没错,人家拉黑我了。”他有些悻悻地回道,此举看来倒也老实,看来他并不想在这个细节上给自己文过饰非。
“当时,你的微博上都写了些什么呀?”我抓住这个十分难得的机会揪住这个最为关键的问题紧紧不放,希望用最短的时间得到最准确的信息,否则的话我都替他感觉万分委屈和不平的。
“哦,当时我的微博上就挂了大概有那么几章小说,就是常山渐青写的长篇职场小说《蓝关之雪》的开头几章。这部超级现实主义小说着重讲述了一个北方小山村出身的大学毕业生张桂卿,在初步踏入家乡职场的四年时间里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及其先后经历过的各种酸甜苦辣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区小青年,标准的草根出身,根本算不上什么县级小官僚。”他急急地回道,唯恐自己说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从而导致我对他的想法出现某种误判。
其实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也不是说他这个人想问题有多么矫情和做作,而是一种很现实很急迫的自然反应。要知道,天下有多少对曾经亲密无间的情侣或者夫妻在日常生活中都会无数次地出现彼此之间深深误解的情况,更不要说像我和他这种相互之间的关系本就十分脆弱和飘忽的人了。
此时此刻,我仿佛看见他埋着头在那里噼里啪啦地打字,一心想要把满肚子的委屈和愤怒告诉我,尽管他并没有真的在使用传统的电脑键盘,看来他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子暴躁不堪的牛劲了,直到今晚才找到可以向我痛快淋漓地倾诉和发泄的好机会。
“唉,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啊。”我在默默地考虑了半天之后才想到了这么一句安慰他的话,于是马上就发出去了,希望他能真切地体会到我对他的关爱和体贴之情。
“就是啊。”他道,此时的心情应该比刚才好一些了。
然后他继续朝我说道,硬是拿自己过去经历过的偌大痛苦让我开心一下,搞得我不得不装作较为高兴的样子来应付他,好像这件新鲜事对我来说多有趣一样,其实我感受更深的则是一种不经意的心酸和不被陌生人尊重的难言意味,恐怕他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俗话说善语结善缘,恶语伤人心。当时我虽然心里觉得不怎么舒服,多少也有些恼怒和反感,但是一想到这是网络,什么人都有,其素质也是参差不齐,也就没怎么在意。后来呢,我有很长时间没上微博,差不多都把这个事给忘了。今年十一假期闲来无事,我又登陆了一下自己的微博,结果又看见一年前的内容了。然后呢,我随手百度了一下,发现这位沈先生原来还是位知名人士,并且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业绩还颇为丰盛,不禁让我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