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手头正好有一本余老师刚出的新诗集,如果你愿意看的话,我可以借给你看看啊。”我一本正经地说起正经事了。
“好的,谢谢你。”他也一本正经地回道。
好吧,我知道,有些事情永远都是不可回避的,比如说,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接下来我们该谈点什么才合适呢?我早就说了嘛,或者说早就认定了一个基本的事实,那就是一旦一个人眼前面临的主要问题被顺利地解决掉了,那么剩下来的东西就是无边无际的连绵不绝的无聊了,这也是屡见不鲜的情况。目前这种无聊的最直接表现就是无话可聊,不知道聊什么好。其实别管什么事大体上都是这样的,迫在眉睫的重大问题只要解决了,人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之后马上就会陷入更加无聊和无趣的尴尬境地。这就好比空虚这头怪兽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狂喜这只大象的背后亦步亦趋一样,前者走到哪里,后者必定也要追随到哪里,连一点缝隙和空档都不会留。
就像《开门大吉》里尼格买提常说的那样,见好就收吗?
貌似我还有些不甘心啊,总觉得意犹未尽的。
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接着往下聊吗?
可是,那又往哪聊呢?
究竟哪边是所谓的“下”啊?
正当我为此事严重地犯愁之际,就像不知道一会儿睡觉的时候先闭哪只眼更加合理一些一样,他忽然又对我说道:“在一些人所刻意推崇和抬举的作家群体当中,周树人周先生的水平还是相当高的,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他老人家是真有本事啊。”
“水平高是挺高的,就像你说的那样,那是相当的高啊,只是我有些欣赏不了他写的东西,可能是因为年代隔得比较久远的关系吧,毕竟社会大环境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现在的情况和当初的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不好意思,我接下来的一番回应和他的心理预期可能有点不太相符啊,我自己也察觉到这个问题了。
“可能男同胞更喜欢读他的作品吧。”他解释道。
“一代文豪嘛,响当当的文化旗手。”我道。
“看来,你还是更偏向于女作家。”他说。
“也可以这样说吧。”我承认道。
“要不然你怎么会再看一遍《人间四月天》呢?”他说。
“没错。”我顺着他的话说。
“其实,别管男作家还是女作家,国内的还是国外的,也别管作家本人的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只要人有才情,想象力丰富,知识渊博,文笔好,作品有灵性,有广度,有深度,有创新,读者读起来觉得有意思,有感触,思想上能受到很大的震动,心灵上能获得很大的美感,那就好呗,作品的质量才是最重要的。”随后他又十分笼统地说道,好像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搞得我心头一团雾水。
没办法,我只好接着说我心里想的东西了,不管这个东西是什么样的,说出去以后又会产生什么效果,也没心思考虑太多其他的不怎么重要的细枝末节了,反正也没外人躺在我们中间碍事,于是我就飞快地打字道:“不知道你们男同胞都是怎么看待张爱玲的作品的,还有她的那个独特个性,以及她身上那些与众不同的特殊经历。”
“哦,我不知道别的男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确实比较喜欢张爱玲的作品,包括她的全部作品,连标点符号都算在内,至于她这个人本身嘛,那就是算了,我不好再说什么的。”他如此回应道,算是对我如实相告了,听起来他并未隐瞒什么东西,人倒是够实诚的。
嗯,我明白了,男人啊,还是好色的居多。
“虽然她的作品写得非常棒,不是一般作家所能比肩的,但是我感觉她的依附性未免太强了些,特别是情感方面,你觉得呢?”我很快就说了一个好像和当前的话题无甚关联的事情,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诧异,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来。
“妾比妻更懂依附,她有做妾的心理,似乎。”他想了想之后如此答复道,我听着倒也感觉有趣得很,认为这个观点比较新颖,而且貌似也比较符合实际,符合隐藏在我心里的看法。
“总归还是女人啊。”我不禁叹道。
“她要是再漂亮一点就好了。”他嬉笑着说道。
“大作家哪有几个漂亮的啊。”我笑着说道。
“我感觉,她其实是想成为上流社会里的交际花的,只是最后没成功而已,特别是在她年轻的时候更是如此,那才是她的最初意愿和最高理想,你觉得呢?”他也笑着说道,比我说的似乎更加不堪,更加不留情面,在看来当然也是更加符合真实的情况。
“其实这样的结果也好,要不然的话,我们就会失去一位十分优秀的女作家了。至于所谓的交际花嘛,多一个少一个也是无所谓的事情,谁又会真正在乎这个问题呢,是吧?”我继续笑着说道,同时觉得自己的话说得非常有道理,才和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能兼得的,就像在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样的话一般,想来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反驳得倒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