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最好不要用对偶和对仗的句式来表达意思,除非你能写得像王勃的《滕王阁序》一样精彩异常,一样空前绝后,能够写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样牛气冲天的惊艳无比的让人一看就不得不拍案叫绝、击节赞叹的好句子来,否则的话还是不要轻易地尝试用对联这种看似比较正规和成熟的形式去宣传和推广薛城,因为说句人人皆知的大实话,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恐怕都记不住任何档次的对联式的广告,就像一个普通人很难一口吃下两个煮熟的鸡蛋一样,无论这两个鸡蛋有多好吃,尤其是对一个像薛城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来说更是如此。试问一下,观众当中谁有那个闲工夫去关心针对这个小城市写的所谓的对联一样的宣传语啊?”他一五一十地论证道,居然一点有不嫌累,真是痴心得很啊。
“所以说,绝对不能习惯性地站在本地人的角度来看待和分析这些宣传语,一定得站在外地人的角度来想问题,来考虑对策,必须得换个位置仔细地瞧一瞧,看一看,并认真地设想一下如果是国内其他某个小城市推出这种类型的宣传语,我们能否一下子就记住,并对其产生强烈的好感和好奇心?”
“嗯,有道理。”我评论道。
“这才是关键所在!”他认真地强调道。
“所言甚是。”我道。
“经验性的错误可不能犯错啊。”他继续阐述道。
“嗯,这三条总结得确实不错。”我真心佩服道。
“所以,千万不能搞成这种尴尬而平庸的结果,那就是,对有些长得还算不错的宣传语来说,咱自己是越看越好,越看越喜欢,就像在幼儿园门口接孩子的家长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总是不由自主地觉得在一大群孩子当中就属自己的孩子既聪明又漂亮,比别的哪个孩子都好,从而觉得自己看中的宣传语在形式上又对仗、又工整,在遣词造句上又漂亮、又高端,在内容上还显得非常全面而精准,对要点的元素描画得也非常到位,而且读起来还合辙押韵的,听起来还抑扬顿挫的,非常符合大众的主流的审美观,可是呢,实际上呢,在对薛城不怎么了解的外地人看来,很可能其心里所能想到的就是两个大字,那就是模模糊糊的‘什么’?”
“什么?”我稍显惊疑地重复道。
“对,正是‘什么’这个稀里糊涂的词。”他理直气壮地回复道,对自己的观点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尽管此时的他并不需要战胜谁,他之所以对这个比较好玩的问题感兴趣,在我看来他纯粹是出于闲着无聊并无事可干的原因,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目的。
“是啊,我感觉很有道理,而且也非常符合实际,反正我在电视上看到这种比较啰嗦和拽词的广告语,我一般都是记不住的,真的,你别管它字面上写得有多华丽美观,有多标致漂亮,遣词造句方面有多精致典雅,用典方面有多古老和巧妙,我就是记不住。”我跟着唠叨唠叨地附和道,心里感觉甜滋滋的,能和意气相投的人深入地聊天真是一种莫大的十分宝贵的幸福啊。
“你想想看,全国大大小小那么多城市,光县和区一级的城市就有接近3000个,可谓是铺天盖地,多如牛毛,如果不是特别出彩和简洁的宣传语,试问谁能一下子记住啊?”他颇为正经地说道,论证得十分正确而有力,叫我不得不老实地信服和赞叹。
“所以说啊,你这三条总结得很好。”我呵呵笑道,再一次非常正式地重申了对他的赞扬和表彰。
“客气,客气。”他转而略微谦虚地说道。
然后他接着重申道,一看就是做事力求完美的意思,而且还显得颇有耐心:“再次梳理和归纳一下就是:必须得提薛城的名;最好别提奚仲;最好不用对偶。就是这么简单。”
“漂亮,我明白了。”我开心地笑道。
“哎呀,一家之言,片面之见,其中肯定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批评指正啊。”他故作谦虚地半真半假地说道。
对此情景我明白得很,他就是算准了我不会当场提出什么过于刺耳和尖锐的批评意见,所以才有意识地来这么一手的。对于他的这种习惯性做法我早就比较熟悉了。其实呢,我要是按照埋藏在自己心底的意思,果真像个孙猴子一样跳起来和他好好地唱一唱反调,他未必就真高兴,未必就真能接受我的反对意见。
嗨,场面上的话谁不会说呀?
哼,他也就是在我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虽然如此,可是叫他这样一说,我反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于是便支支吾吾地言道:“嗨,你说这些干嘛呀?”
结果呢,他给我发了个“呵呵”二字。
“说句谦虚点的话,我又不是多懂这个事。”我继续顺着刚才的意思说道,有点刹不住车了,只能接着往下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