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渊身上的铠甲被大刀旋的七零八落,里面中衣被血染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原本修长干净的指节中也满是脏污,整个人紧紧闭着双眼,直挺挺的躺着,像是只被剐了鱼鳞的鱼。
薛绍跟在马后面追,满脸血污混合着汗珠滚落下来,头发都被粘的打结,此刻窝在商渊旁边像是个要饭的,不住地问大夫:“我家殿下如何?可有大碍?”
姜翎烦躁道:“薛绍你先出去,洗干净再进来伺候!”
薛绍恋恋不舍的看一眼殿下,麻利的出去了。
“这是当今太子。”姜翎盯着大夫道,“救活他!”
大夫大惊失色,太子那可是贵人,他这双手只给城中的百姓看过病,一时慌张看着那剽悍的女子只能诺诺两声:“一定一定!”
小心的将商渊的衣服都剪开,男人肩颈处两处砍伤,伤口极深,一道从肩膀砍到心肺处,十分狰狞。腹部三四处伤口,腿上被剜掉了几块皮肉,此刻还在潺潺流血。
大夫尽量有条不紊的包扎,他感受到身后女子的目光,感觉整个人都更不自在,那种威慑,像是要把人吞了似的。
一个姑娘家的哪来的这么骇人的气势!比那漠北的大胖子还吓人!
姜翎不知道自己在大夫心里成了虎豹豺狼,她心肺烧的厉害,出了帐篷,喊道:“薛仲,薛仲!”
薛仲刚刚清缴完战场,此刻心力交瘁的跑过来:“姜帅!”
“阿胡鲁关在哪里了?”
薛仲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大火气,大获全胜的局面,这么多天终于大捷,应该高兴才是:“他被你射中了一只手,伤势不严重,但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似的,被关在后面俘兵营里了。”
姜翎拍了他的肩膀:“去看着阿渊!”
“阿渊是谁?”薛仲呆滞了一瞬间,是太子殿下的名讳啊,姜帅怎么如此称呼殿下。
这么亲昵......又透露着几丝古怪。
姜翎无视他多变的脸色进了俘兵营,一眼就看见窝在墙角的阿胡鲁,他的左胳膊耷拉下来,此刻脑袋上还缠着绷带,整个人死气沉沉。见到姜翎猛然眼神发凉:“我阿父怎么着了,我……”
他还没说完,就感觉腹部一阵热潮涌出。
阿胡鲁瞪大眼,用完好的右手摸去,手掌溢满鲜血,姜翎冷着脸又捅了一刀。
阿胡鲁忍着剧痛道:“你虐杀俘虏!这不是英雄所为。你把我阿父怎么着了?他的震天弓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姜翎将手里的小刀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依旧一言不发的捅进阿胡鲁的右腿,削下几块皮肉来。
“我本来就不是英雄,我是小人。”姜翎冷笑道,“小人最记仇,伤了我的人,要还回来。”
她用沾满血水的匕首拍了拍阿胡鲁的脸,笑的像是地狱里的阎王一般:“你还有用,我不杀你,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阿木善了。”
她走出帐篷,陈江等在旁边汇报军情,见她匕首上挂着血滴,诧异:“你把阿胡鲁杀了?”
“没死。找个军医随便治一治,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太好受。”
“这次咱们大获全胜,庆州城内的周大领着几千守城军打开城门,咱们内外包抄并没有造成多少伤亡,除了左先锋手中的两万兵马只剩二百人,其他三路军总伤亡人数不足一万!”
陈江兴冲冲道:“此战歼灭敌军五万八千人,战俘五千,这样的功绩足可以载入史册,你凭庆州一战可名留青史......”
他突然说不下去,因为姜翎的脸色比煤炉里的炭还要黑,陈江停住嘴,想了想没说什么触她眉头的话啊?怎么这般低沉,难道觉得是没有抓住阿木善?
“阿木善此人甚是狡诈,就算此次不抓他,等我们到雍州与北府军汇合后,也会在与此人交战......”
姜翎截住他滔滔不绝的话,冷声道:“陈将军若是太闲,就将此战上书东都。”
陈江气笑,这个姜翎越来越不可理喻!她这是抽哪门子风?战事结束向主帅清点兵马、汇报战况这本就是他的职责!
这般阴阳怪气作甚?
他心中问候了姜家的祖宗十八代 ,突然被薛绍狠狠拍了一下肩膀,凑在他的耳畔道:“殿下受了重伤,姜帅这会子正心疼的狠呢,您来凑什么乱?”
陈江呆呆的看着薛绍的背影,突然明白姜翎对自己的态度了。姜帅解救庆州之困的时候,他多嘴说了一句不中听的话。
好家伙,这么记仇!
——
薛绍进去的时候,大部分伤口都已经收拾妥当,大夫踌躇的看着商渊的腿,面露难色:“太子殿下这腿?”
姜翎道:“腿怎么?有话快说。”
薛绍一愣,拼命地给大夫使眼色,大夫只是觉得此人奇怪,仍是道:“八成要废了。本来有旧伤,又骑马打仗,引出旧疾,以后走路怕都是难啊!”
姜翎的面色刷的就冷下去:“什么旧伤?”
大夫谨慎道:“这腿骨像是断了再接起来似的,不对,第一次没接好,又接了第二次。”
姜翎冷哼:“他是太子,宫中的御医能给他接错了 ?”
大夫也晓得这层关系,按理说御医不能犯这样的错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