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景天走近,抬起手臂熟络地勾她肩膀,笑道:“涵熹,一起吃个饭,大霄是真心想跟你和解,今晚上让大霄自罚十八杯,罚到你满意为止,好不好?”
不待碰过来,许涵熹狠狠一肘子击开他,“不去!”
自罚?许涵熹心中冷然,以后到了监狱有的是机会。
像是早已料到她的反应,胡景天捺着性子笑:“涵熹,给我个面子。”
“你哪位?”许涵熹掀起眼皮冷冷看他。
她同胡景明确实是朋友,但并不意味连带着也交了他这位大哥。
许涵熹纤瘦高挑,针锋相对时五官处处透出一种凛冽的精致,简洁的三个字自带睥睨的高傲,足够让人难堪。
她不打算跟他们纠缠,转身直接就走。
马平霄却已大步上前,径直堵到她身前,咬着牙面色阴狠:“许涵熹,少给我装清高,给你脸你就接着。要是不撤销内部举报,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马平霄刷得从兜里掏出一沓纸,用力按在她胸口,凑到耳边逐字逐句:“早知道,那天晚上就把你办了!”
浊重气息直直喷到脸上,许涵熹浑身血液几乎在这一刻骤然沸腾,她强忍住战栗,用力推开他,同时快速伸手摸向提包。
“我的天,她的狼喷是批发的吗?”
大厦东北角,杨意轩坐在驾驶位上盯着不远处的许涵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上回被喷那一下,大半张脸足足肿了三天,他是真的心有余悸。
后排的单侧车窗降下一小半,顾斯年视线平静看出去,幽幽道:“她要吃亏了。”
话音未落,便见许涵熹的右手腕被胡景天捏住,狼喷还没按下就掉落在地。
胡景天似很无奈叹了口气,看过来的目光却含了抹昧色:“许涵熹,这事闹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最后也没有任何损失是不是?我弟迷你迷成那样,就算真有什么,他也不嫌弃。涵熹,我这也是在帮你。”
许涵熹浑身冷凉颤栗,片刻,缓缓笑了。
谁不知道马平霄素来与他关系好,人事和法务迟迟没动静,要是没有他在中间掺合,鬼都不信。
许是看她在笑,胡景天变捏为拉,拽着她手腕往车边走:“信我。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我一直都是……”
话还没说一半,胡景天眼前霍地闪过一道黑影,“啪唧”一声重响,半边脸高高肿起。
“我去!她可真的是……勇。”
杨意轩当即就不淡定了,几乎忘了还坐在车里,半个身子直接从车窗探了出去,似在确认她手里究竟拿的是什么东西。
顾斯年愣了片刻,旋即笑出了声。
他看得清楚,许涵熹手里拿的居然是高跟鞋!还是昨天婚礼上穿的那双!
她手中攥着鞋跟,背包散在地上,就那么昂首站着,一缕黑发被冷汗打湿,矜贵又骄傲地粘在白皙颈上,像一只夺目的孔雀。
但很明显,她在发抖。
风吹过,那些纸张纷纷扬扬四处散落,飘到车边,顾斯年降下整扇车窗,伸手抓了几张。
“良山……”顾斯年眸色渐渐变得暗沉,额上青筋隐现,在阴影中勾出一抹凌厉,“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他们一点都没变。”
久久,打火机的砂轮轻轻作响,火焰乍起,将印着文字和女人裸.体的纸张一点点吞噬。
“不变好。”顾斯年直接将燎烧着的火舌摁灭在指尖,不急不缓投进烟灰缸,“这样才能死得更快。”
火光映亮他深刻眉目,在他漆黑瞳仁明明灭灭地闪烁,终是归于寂静。
抬头看过去,许涵熹仍在与胡景天拉扯,她力气小,终究还是处于下风。
眼看她要被拖到车边,远处刺喇一响,一辆银色宝马呼啸着飙来,车刚停稳,胡景明已经冲了下去,箭步跑到许涵熹身边,狠着脸用力将胡景天搡开好远。
杨意轩睁大了眼睛,眉头拧起:“他不是昨天想闹婚礼的那人吗?”
“胡家兄弟俩都到齐了。”顾斯年缓缓勾起唇角,“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着胡景天偃旗息鼓,一脚油门飞走,顾斯年关上半扇车窗,朝后视镜抬了抬下巴,“开过去,接她。”
“不过年哥,我觉得她可能不一定知道良山……”
但杨意轩很快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他莫名想起以前跟顾斯年对弈,被他杀得片甲不留时,他压着眉眼笑得肆意,他说永远不要忽略棋盘上任何一处子,有时闲棋也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年哥做事一向有深意,哪里是他揣摩得透的。
黑色卡宴绕过良山大厦,稳稳停在许涵熹面前。
“上来。”
后排车门打开,顾斯年俊脸微侧,沉着看她。
有点意外,却也不特别意外,许涵熹定了定神,朝黑色汽车走过去。
身侧,胡景明一把攥住她手腕,缺乏睡眠的眼睛微微泛红:“晚晚,我们谈一谈。”
“改天,好吗?”许涵熹轻轻挣开他的手,俯身钻进车里。
即便隔着一个座位,仍旧能隐隐闻到顾斯年身上那份清冷的松柏香,他只是安稳坐着,不开口,车内的空气缓慢流动,凝聚成一种无形的摧压。
许涵熹其实有一点扛不住,但此刻已经不同于昨夜,攻守易主了,她按捺住腔子里那颗微微颤抖的心,安静等待。
果然,顾斯年先开了声,侧过脸,寒着眸子望住她:“许涵熹,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