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夫人便屏退了左右,道:“大人还记得郑姑娘那段往事吧?”
周望舒点点头。
凌夫人继续道:“郑姑娘母子双亡后,朱赞妾室众多,当然会有婴儿降生,可谁知道诞下的都是女婴。朱赞想要个儿子继承家业,便听信了那些故弄玄虚的鬼话,说是女儿阻了他的儿子缘分,一定不能留女婴在朱家,他便将那些女婴都送走了,至于送到哪里去,连我也不知道。”
凌夫人神情悲伤,话语却不急不缓,条理清晰:“楚姨娘也是个可怜人,她生下女儿抱走后,便时常有些不太正常。”
陆晃道:“都是自己的亲骨肉,怎么狠心到了这种地步!”
凌夫人道:“大人光明磊落,便以为别人也是如此这般。可这天下熙熙攘攘这么多人,总是各不相同的。”
周望舒看她神色,知道自己又挑起来她的伤心事,心里不由暗骂朱赞真不是个东西。
不愿再打扰凌夫人,三人告了别,再去见马夫徐四和管家。
不过这中间倒是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徐四的房间里搜出来了一件名贵茶具,正是朱赞书房丢失的那一个白瓷茶杯。
这下子徐四的嫌疑一下子就变得更大了。他本来就身强体壮,是能把朱赞这个肥胖之人吊死的最佳人选,现在又找到了这个茶杯。
周望舒将茶杯仔细看了看,又闻了一下,只闻道一股淡淡的茶香,她招手唤来衙役,吩咐将这个茶杯带回去给李熟,专业的事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做吧。
徐四见这件事败露,本就不好看的脸此刻被惊恐占据,他跪下给周望舒磕了好几个响头,苦着脸辩解道:“大人冤枉啊,那个杯子是我在小道捡到的。小人看着像个值钱东西,才捡起来想去卖几个钱。”
他小眼睛一转,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是朱骏,肯定是朱骏,是他陷害我。我们这些下人本来就住的近,肯定是他把杯子扔到那,让我捡的!”
周望舒问到:“你为何一口咬定是朱骏呢?”
徐四几乎吓破了胆,将事情和盘托出:“肯定是他,除了他还有谁!上个月我们老爷奉命巡查南州府,他贪了别人的银钱,给我们老爷下了套。”他越说声音越小,已经不是原来的声嘶力竭。
等到审问徐四时,他却又是另一种说法。
朱骏一抽一抽的冷笑:“他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
周望舒挑了挑眉,看来是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朱骏这时候也不隐瞒了:“上个月我随大人一同去南州府,表面上是赈灾,其实是考核南州府尹。朱大人察觉到南州府尹明飞中饱私囊,朝廷拨的钱粮都进了他的口袋,便要回京禀告实情。明飞和朱大人是同一年的进士,他哭着和朱大人说,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做下这种事情。他保证会将钱粮都还给百姓。我们家大人是个重情义的人,就犹豫起来,明飞当天晚上设宴招待我们。他找到小人,说是他有一个美人,想献给我们大人求情,又怕大人不同意,让小人帮忙。我想着一个女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将喝多了的大人扶进去了明飞准备好的房间。”
周望舒:其实是那明飞给的太多了吧。。。
朱骏:“谁知道第二天,明飞又换了一副嘴脸,说我们大人醉酒奸污他的女儿。天地良心啊大人,我怎么会知道那个女人是他的女儿!他威胁朱大人,如果敢把贪污的事情上报就也告他奸污官员女眷,大家一起去死好了。朱大人这才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啊。可小人,小人是真的不知道明飞打的是这种心思啊。”
周望舒思忖,真没想到,还牵扯出一个贪污大案。
这南州府尹明飞也当真可恶的很,居然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做诱饵,把朱赞拖下水。
这件事情,恐怕唯一无辜的就是那个大好年华的女孩儿了吧。
只是这个案子一旦被揭露审理,不说是株连九族,家眷恐怕也得没入教坊司或者流放边疆。
也罢,平时既然享受了明飞搜刮的民脂民膏,便也说不得是完全清白的。
周望舒开口又问:“马夫徐四又和这桩贪污案有何关联?”
朱骏索性破罐子破摔:“他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便拿这件事来威胁老爷给他许多银两来还赌债。”
这徐四周望舒也找人调查过,他确实吃喝嫖赌无一不通,也对得上。
只不过这笔钱还的可不是赌债,而是徐四在外面玷污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哭哭啼啼的回了家。那女子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不但不安慰女儿,还大骂她不知羞耻,辱了他们家的门风。那女子一时激愤,便上吊死了。
她父亲反而找到徐四,让他赔钱,不然就去见官。
徐四从朱赞那里要来的钱多半是给了这老汉。
周望舒想了想徐四的杀人动机,贪心不足蛇吞象,徐四好赌,想再次勒索朱赞也是有可能的。
或许就是两人起了冲突,徐四一时冲动杀人。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这徐四少不得要去大牢里走一趟了。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吊死在樱花树下呢?
徐四既然有蛮力,为何不直接勒死朱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