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舒大惊,她女扮男装七年,从未暴露过身份,这凌夫人当真是不简单,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周望舒努力保持镇定,陆晃却脸色几变。
凌素尘的所谓“故事”指向性如此明显,他听不出来倒是难。
他不由斥道:“怎么可能,凌夫人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
凌素尘微微一笑,并不搭理陆晃,她的目光一直在周望舒身上,没有任何危险和恳切的意味。
她道:“我也没有恶意,只是觉得陈大人应该更能理解我的苦楚。大理寺的判决书已经下来了,大人却在这时候登门拜访,想来也并非想为难我们。”
凌素尘还是那么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故事,就永远成为一个故事吧。”
周望舒突然觉得她是不是真的看淡了生死,凌素尘出身名门,朱赞再怎么荒唐,也不敢怠慢了她。
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似乎还是林翠翠和楚姨娘。
凌素尘是主谋,但却并没有动手,反而更像一个旁观者,就算是查明真相,定罪也不会定到她头上。
她在能保全自己的情况下,给两个看不到光亮的人指了一条路,如此,而已。
二人告辞,离了朱府。
周望舒自迈入官场以来皆是顺风顺水,没想到今日却吃了瘪。
她自认为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无论是姿态气度都挑不出一点错处来,连相处了六年的邬回都没看出来她是个女人。倒是不知道这凌夫人是早就看出来了端倪,还是今天故意诈她而已 。
只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可以买,把陆晃杀了灭口也并不现实,只希望能看在两人的情谊上,得过且过的先糊弄过去吧。
陆晃还沉浸在陈兄竟然是个女人的事实中,心中纠结比周望舒更甚。他不由想起昨天甚至还抱过陈兄,心中暗恨自己太过轻佻,情不自禁的将身体挪的更远了些。
这气氛实在是古怪,还是周望舒忍不住开口打破僵局。
“开云,今日之事,还请你要为我保密。”
陆晃脸可疑的红了,身体也僵硬起来,好像在云中漫步一样,手脚都不知道哪儿放。
他含糊的“唔”了一声,又想起来周望舒的容貌身形,确实也像个女子,不过他之前从未向这一方面想过。
陈兄才华过人,何况大宁尚美,男子爱惜容貌的也不在少数。
大理寺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邬回就甚至比周望舒还要长的柔美些。
陆晃心思千回百转,又想到陈兄的另一个身份,安乐公主的驸马,他心中疑惑更甚,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的开口道:“那安乐公主那?”
周望舒本来以为陆晃应该会先问一下她的身份原由,没想到他思绪如此跳脱,居然先询问安乐公主之事。
周望舒有些好笑:“公主早已知晓我是女子,我们俩合作,各取所需。”
陆晃呼出一口气,想到这位公主表姐的行径,找个假驸马掩人耳目继续玩乐似乎也理所当然了起来。
陆晃又小声问道:“那陈诉是你的真名吗?”
周望舒略微犹豫了一下,在内心还是觉得陆晃虽然固执了些,但看着也并不像迂腐之人,应该不会出卖她。何况现在陆晃已经知道了她女扮男装这件事,也没有欺骗他的必要了。
所以周望舒只顿了一下,便摇了摇头,告诉他:“我叫周望舒。”
月亮吗?
陆晃下意识的仰头去看天上,可惜青天白日的,天上只有明晃晃刺人眼的太阳。
他抬手遮了遮眼睛,喃喃道:“这名字很像你。”
他又看向了周望舒:“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呢?总不能还继续叫你陈兄吧。”
周望舒有些纳罕他出奇的配合:“你叫我的字悬舟就行。”
陆晃的脸又红了几分,周望舒一向是称他的字开云的,如今又要自己喊她的字悬舟。
她到底是个女人。
这样,是不是太亲密了一点儿?
陆晃几乎是落荒而逃,第一次如此没有风度礼仪的向周望舒告了别。
周望舒看陆晃这一副别扭样子,有些无言,到底是谁的密码被撞破了啊?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呦。
回到大理寺,周望舒看着手中的卷宗有些出神。
正如凌素尘所言,她在徐四的判决书下来才去和她“讲故事”,确实是有帮她们遮掩的意思。
一嘛,同为女子,周望舒确实对她们三人的遭遇感到同情。
再然后就是那朱赞也实在可恨,平时装的一副好相处的模样,没想到为了不存在的儿子连自己的亲女儿都杀。
那些坛子里她不用打开就猜到了是什么,毕竟那味道实在呛人。民间经常有人这么做,为了恐吓女婴不要来他们家投胎,占了儿子的位置,就会将刚生下的女婴放在便桶里用屎尿溺死。
朱赞也不嫌这味道,还封号堂而皇之的摆在祭祖祠堂里,真不知道是他那些祖宗们看着这是什么感想,实在是疯魔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