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的时间转瞬即逝,降谷零去年毕业,今年警视厅警察学校入学合格,细算下来,开学的日子也就这几天了。
朝比奈提着行李,站在警察学校大门口时,已经是沉沉的黑夜。
天上下起了濛濛细雨,身后的出租车打着转向灯缓缓驶离,门卫查阅着她的资料,电话确认过数次后才放行。
她因为工作的事情跟白马志司大吵一架,导致对方一怒之下将她停了职,第二天就扔给他一张调任警察学校教官的书类,将她赶出了警视厅。
她这几年升职快,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警视,早已经引来了许多人的不满,但是升职本就不是她的本意,她的职位越高,接触基层案件的机会就越少,一年也没几件能够经手的重案要案,还不如留在基层交番多干些寻找丢失钱包和带迷路的小朋友回家这种事积累功德来的快。
多次向白马请愿都没得到认可,她干脆一怒之下申请了卧底任务。
既然无法控制案件数量,干脆从案件源头就开始扼杀,正巧警视厅这阵子被一个国际犯罪组织给弄的毫无头绪,正准备选几个人进去当线人,她觉得这是绝佳的机会。
“做什么梦呢?”白马志司将她提交的自荐资料扔在桌上,他平日总是衣服和蔼亲切的小老头模样,极少这样大发雷霆:“什么卧底?这种事情哪轮得到你?”
朝比奈冷笑,轮不到她?因为她只能被关在警视厅这幢大楼里做他政治博弈的助手,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他当然不会放任她胡闹。
“卧底嘛……”白马定了定情绪,谆谆善诱——
“这种活当然要选那种父母双亡的,没什么亲人的人去做。要是成了,那就是功德无量流芳百世,要是死了,也没几个人心疼。”
她挑了挑眉。
“小闲,你是舅舅的心头肉,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做这种事。”
于是不欢而散,她这场迟来的叛逆让白马焦头烂额,干脆签了个文件将她停职,扔到警察学校眼不见心不烦。
“我放任你太久了,小闲,你该重新好好学学,遵守规矩这件事了。”
她提着行李迈入大门,四周寂静一片,按照收到的邮件地图中的指示,她向着教职员寮的方向走去,在学生宿舍的拐弯处一棵高大的樱花树下绕了几圈儿,她将手中的地图摆正了无数次,但那个笨蛋一样的寻路AI还是指挥着她继续绕着这棵树移动。
雨势有渐大的趋势,她干脆往树下躲了躲,将行李背在肩上,仔仔细细将手中的图像放大,对比着眼前几栋外貌差别不大的建筑,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
看来除了一处处找过去,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身后的树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头顶灯光昏暗,她转过身,朝着发声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条横穿绿地的小路,只够一人通行,平时没什么人走,所以早已经杂草丛生。
人影踉踉跄跄地靠近。
“有人在那里吗?”她将手机放进口袋,朝着人影的方向移动着。
学校门禁森严,她倒不用担心是什么坏人,说不定是喜欢夜跑的学生之类的,可是顺便抓个壮丁给她带路。
人影高高瘦瘦,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间,似乎愣怔了一下。
两人之间伫立着一根光线昏暗的路灯,她与他都处在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处。
春风一向肆虐,头顶的樱花树至少历经了十几年的岁月,树冠恣意生长着,交叉的枝丫被风吹动,数不清的樱花飒飒落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朝比奈抬手遮住眼睛,雨水混着樱花花瓣噼里啪啦砸在她脑袋上,狂风将她的步伐吹得散乱。
对面的人率先出现在灯光下。
金发青年的脸上有刚刚打斗过的痕迹,发丝被雨水沾湿,软塌塌地贴在他侧脸。
降谷零停在那里。
对面的女性逐渐靠近。
他的心跳剧烈的厉害,刚刚才跟那个叫松田阵平的新同学‘友好的切磋’过,这会儿右腮痛得厉害,本就情绪过激着,这时候只觉得心脏的泵血都变得异常有力,他藏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起,他紧张地几乎不能呼吸。
几秒钟的场景在他的视野中被无限放缓。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长袖针织衫,外面套了一件中长款焦糖色风衣,头发被随便扎在脑后,细碎的发丝从发髻中掉出来。额前的刘海被雨水打湿,混着雨珠贴在她的脸上,她的变化不大,即便是四年未见,她与几年前那个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年轻女人模样并无二致。
她似乎并未化妆,皮肤在头顶路灯的冷光下映衬的如同白瓷一般,睫毛在她颊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他看不清她眸子中酝盛的情绪,只是通过她整体的面部轮廓和嘴角微不可见的弧度判断……
她应该是笑着的。
这场迟来的见面,他期待了许久许久。
他在无数个梦境中将这个场景期待了千万次,他在每一个瞬间都叮嘱自己,一定、一定要冲过去抱住她。
可当这一切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面前时,他却连迈动脚步的勇气都没有。
她走上前,仰着脑袋看着他。
他长大了。
昔日的少年在迅速的蜕变,稚嫩和单纯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成熟男人的雏形,脸上的棱角变得更加清晰锐利,只是这时候他的眼角眉梢都微微垂着,表情带着欲言又止的卑微意味。
“小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