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还算凉爽，对于降谷零来说，还不到开空调的时候。
只是心口在发烫，像爬山虎一样细细密密的顺着他的肌理攀附到全身，他将薄毯踢到一边，整个人呈大字型摊开，手掌搭在额头，不愿摸黑去找空调遥控器。
翻了个身，他试图继续睡去。
可是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朝比奈伏在他身上，发丝扫过他的皮肤，温暖柔软的唇顺着他的脖颈轻轻下移，掠过胸口，上腹，在肚脐处打圈，结实的小腹，最后……
他睡意全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赤脚下床摸索着打开空调，‘滴滴’几声将温度调到最低，躁动的身体依旧活跃，他换了多个姿势都没能继续睡去，直到天边蒙蒙亮了，他才陷入并不深沉的梦里。
可惜梦境中的朝比奈，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纤瘦的腰被黑色腰封包臀裙裹住，抱着手臂，手中捏着一根细长的教鞭，微微侧着身子，靠在他的课桌旁。
他望着她。
教鞭的尾端扫过他耳边的碎发，顺着耳垂下移，滚过他敏感的喉结，在他衬衣的每一颗扣子上都缓缓停留，最后，落在他暗铜色的腰带扣上。
“把裤子脱掉。”她说。
刺耳的早训铃声响彻整个校园，他从床上弹起，清晨的燥动并未散去，抽动的小腹肌肉昭显着青年蓬勃的精力，他火速爬起来穿戴整齐，扯着运动衫的拉链推开房门走出去，转身就见到了住在隔壁的诸伏景光。
景光将拉链‘刷拉’一下拉到顶，即将出口的那句‘早上好’被硬生生吞回去，他不安的转了转眼珠，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地尴尬一笑：“Zero，太、太明显了吧。”
降谷零面不改色：“正常现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
朝比奈这阵子在处理前段时间人口贩卖案子的后续，因为牵扯到冲绳海关，她和调查组的人已经前往冲绳出差长达一周之久。
降谷零见不到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连她的电话号码都没有，警视厅的主页只找到她的联络邮箱，所以每天往她的邮箱里发点只字片语和随手拍的照片已经成了他的日常。
俗话说，分享欲就是最高级的浪漫。
他倒是乐意分享，就像找到一根好看的树枝都要摇着尾巴叼给主人求赞赏的狗，他看到一片形状十分漂亮的树叶都恨不得拍下来发给朝比奈。
只是，发出去的消息几十条，从来没收到过她的回复就是了。
那天表白之后，他就再也没得到跟她见面的机会，她丢下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就潇洒走人，留下他在纠结中寂寞度日。
降谷零敲着字，垂着眉眼，唉声叹气闷闷不乐。
围坐在餐桌旁，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我说，他是不是恋爱了？”松田压低声音，贴在景光耳边问道。
“不知道。”
待降谷零按下发送键，拿起筷子夹起第一口午餐的时候，才发现其余四个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心虚地搓了搓发冷的手臂，尴尬一笑：“怎么了？”
“你生活上有困难？”萩原摸着下巴，开始推理：“还是说……欠了高利贷？”
“魂不守舍，肯定有鬼。”班长扒下一口饭，口齿不清地说道。
降谷零一撇嘴：“是这样，我、我有一个朋友，跟喜欢的人表白后，摸不清对方的态度，现在心里煎熬的很，就像把心肝脾肺肾都切成一片一片儿，放在锅里翻来覆去的煎一样，煎熬，煎熬，懂吗？”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啊？我是说被表白的那一方。”作为几人中感情经验最丰富也是最懂女人的萩原，十分有细心帮降谷的‘朋友’解决问题。
“额……”降谷零斟酌着词汇：“事业成功，出身优越，年纪比我的朋友大一点点，很漂亮，周围到处都是仰慕者。”
这形容可太不得了了，一边儿是万人迷小富婆，一边是啥都不是啥都没有的穷学生。
萩原的拳头敲击着掌心，思索片刻，无奈叹息：“我说实话，你也别觉得难听、啊不不不，我是说，别让你‘朋友’觉得难听。”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根据我的经验，你、我是说你‘朋友’，估计是被玩儿了，建议早点转移目标比较好呢。”
没等降谷零辩解，萩原又立刻添油加醋：“当心被当成备胎中的超级大备胎啊，回应模棱两可，态度忽远忽近，这样的坏女人我见多了，我劝你早点收心吧。”
得了，原本就心情沉闷的降谷零，被好哥们这么一指导，心情直接彻底沉到了谷底。
也是，要是真接纳了他，又何必玩消失，那么露骨的话都说了，她也不是会害羞的人，只是逗着他玩玩吧？
结束晚训，景光看着一整天都失魂落魄的降谷零，鼓足了勇气，还是问出了心中疑问。
“Zero，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降谷零没说话，带着浓重的怨气看了他一眼，然后像只被啃掉了脑袋的丧尸一样，机械地拉开宿舍门，连晚安都没说。
景光摸摸脑袋。
他怎么感觉……降谷都快哭了……？
……
由于牵扯到海外的事儿，加上冲绳是个敏感的地方，朝比奈这几天的会议都是不能使用手机的，出入警署都要搜身，会议中唯一的辅助道具只有纸笔。
这样比蹲监狱还痛苦的日子过了许多天，案件最后的细枝末节也终于算是收尾。
沐浴在烫人的夕阳中，她站在冲绳县警察本部的楼下捏着酸涩的肩颈，许久未能好好活动的颈椎骨咔咔作响，她眨眨眼睛，视野右上方绿光闪烁——
「功德+120」
冲绳县警提着朝比奈被暂收的电子工具出来，冲她来来回回鞠了几个躬，互相又说了些体面的客套话，她才提着被封存的纸袋缓步离开这栋建筑。
将手表扣回手腕，她坐回车中，打开空调吹去亚热带海岛潮湿燥热的水汽，捏着手机静等开机。
屏幕亮起，她视线下移——
一周不到，她的邮箱里收到了七十多条来自降谷零的邮件。
本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可是一条条看过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比如食堂上了新的菜品，路边看到一朵开的十分饱满的蒲公英，云朵被风揉成了樱花的形状……
或者关于他自己——
比如几个人又被鬼冢教官训了，检讨加了几篇，体罚加了几回，当然也有救下失去意识的货车司机之类的事，得了表彰急着向她传递喜悦。
或者也有他传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