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吹着,酒劲上来了,慕有哥站不太稳,微晃几下。
席天从她的左侧挪到右侧,挡住来风:“你怎么惹到她了?”
“没惹。”
“也是,不需要原因。”席天看向路口,来了辆出租,他招下手,问她:“一个人可以吗?”
“嗯。”
车停在脚边,席天拉开车门。
慕有哥刚要上车,回头又对他说声:“谢谢你。”
“回家吧。”席天给她关上车门,往后退一步,又上前敲了敲车窗。
慕有哥按下窗户。
席天将雨伞放进去,胳膊撑着车,弓腰与她说话:“回去洗一洗,睡个好觉,忘掉今晚的事。”
慕有哥沉默地凝望这个人的脸,他的脸很瘦,冷白色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眼睛不大,内双,因为总是半耷拉着眼皮,给人一副又疲又懒的感觉。
他提了下嘴角,现在:“放心吧,她不敢找你麻烦了。”
“谢谢。”
“学霸就只会说谢谢?”
她哑然看他。
“别紧张。”席天收回手臂,直起身,单手插进裤兜里,“伞别忘还我。”
她点头。
“十九班,席天。”
……
车子开走,席天才转身。
沈冬楠侯在她的包厢门口,见人回来,赶紧迎上来,低着头叫声“天哥”。
席天没去看她:“进来。”
沈冬楠唯唯诺诺地跟进去,一直低着头,没敢看这包厢里的任何一人。
她被晾了半个多小时,一动也不敢动,腿站麻了跌下去,摔清醒了立马又乖乖站起来。
席天眯够了,睁开眼倒了杯酒,小抿一口醒醒神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个人。他往后躺去,手臂搭在沙发背上:“坐。”
沈冬楠哪敢啊。
席天又重复一遍:“坐。”
她哆嗦着坐下。
席天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靠近点。”
她缓缓挪过去,汗如雨下。
席天给她倒上一杯酒,沈冬楠不敢不接,手握着杯子,紧张到不停颤抖,酒水撒了一腿。
“喝啊。”
沈冬楠一口气闷下去,眉头都不敢皱一下。
“你跟她有什么过节?”
她的两排牙控制不住地打架,话也讲不清楚:“不是,我们,就是……她。”
“紧张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沈冬楠二话没说,扑通就给他跪了下去:“天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嗯?”席天放下手,微弓着背,去看她的脸:“什么?没听见。”
“我错了,我不知道您认识她。”她一巴掌重重打在自己脸上,“明天我就给她道歉,我,我给她跪下认错,您放了我。”
“行了,起来吧。”
沈冬楠低着头,不敢动。
“起来。”
她腿麻了,扶着桌子爬了半天才站起来。
“还喝吗?”
“您让喝,我就喝。”
席天冷笑一声:“回去吧。”
“谢天哥。”沈冬楠俯首弓腰倒退出去。
眼镜男这才发声:“瞧把人家小姑娘吓得。”
唐经撇嘴:“您哪看出来那是小姑娘?母校霸,嚣张的很。”
“母校霸?那么点胆子?”眼镜男笑出一声,“椿禾越来越不行了啊。”
“那得看遇上谁了,这可是天哥。”
席天睨唐经一眼,声音懒洋洋的:“不想听马屁。”
眼镜男关掉平板,喝了口酒:“没看出来啊,你还会作弊,真是奇闻。”
“纸条直接往脸上怼,不抄天理不容啊。”
“怎么?”
“那丫头考试没笔,我扔给她一根,人家为了报答我,给了答案。”
“借笔?不像你风格啊。”
“我什么风格?”席天挑了下眉,“她到处借笔,吵得我睡不着。”他拎上外套站起来,“走了,回家。”
……
出租车经过小区门口,慕有哥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让司机停车,走下来,与闻川沉默相对。
他的肩上盖了一层雪,愣愣地看着她,缓慢提步走来,见慕有哥一脸口红印迹,掏了掏口袋,没找到纸,便用自己的衣袖为她轻轻擦拭。
慕有哥没绷住,突然流了两行泪,推他一下:“你去哪了?”
他没有回答。
“我到处找你。”
慕有哥用拳头敲着他,闻川没动弹,由她发泄。
“教室没有,画室也没有。”
她打到他的小臂,闻川皱了下眉,表情有些痛苦。
“怎么了?”慕有哥手顿住,含着泪仔细看他脸,这才发现那些新添的伤痕,“有人打你了?”
“摔的。”
“我会信?”她咬牙掸掉他肩上的雪,“以后,你不用管我了。”
闻川继续用袖子为她擦脸:“我明天去找她。”他声音极低,一说话,内唇的血缓缓往嘴里流,“不会让她再伤害你。”闻川突然盯着她的眼睛,双眸变得更幽深,“她再找你,我杀了她。”
慕有哥愣住了。片许,她捶了他一下:“关你什么事?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谁啊?
杀她?
你疯了吗?”
两人静立着,一同白了头发。
慕有哥轻笑一声,话里尽是凄凉:“明天不用一起走了。我一直在利用你。”她抬眼仰望面前高大的男生,“我不需要你保护我了。”
她抹了把鼻涕,与他擦肩而去。
闻川杵在原地,半晌,回过头,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
是啊,他没有技巧,不会打架,凭的一身蛮力,拼的是自己这条命。
他无权无势,也寡不敌众,给不了你五分的体面,护不了你十分的周全。
他不会飞,只能从天台跳下去。
去找你。
去满城的找你。
……
慕有哥摇摇晃晃往家走,夜深人静,只剩脚踩绵绵白雪的挤压声。
家里熄着灯,没人发现她现在才回来。慕有哥坐到桌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个小丑一样。
她抽出纸,慢慢擦掉口红。
雪天夜路行人少,车也少。
闻川打不到车,走了两公里才到最近的医院。
内唇伤口太深,被缝了两针。
还有手臂。
“怎么弄得?”
“摔得。”
“从哪摔得?”
“三楼。”
“那你这还算轻,地上有雪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