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几位大臣汇报着两天来的一些琐事,姜徵知道这些大臣只是要她听,并不需要她的回复,无非就是做做样子,要紧的事早被顾景崇在紫宸殿就处理完了,根本轮不上她插手。
夏霄在下面打了个哈欠,姜徵听得也有些困了。
可是她不能困,她得酝酿,酝酿……
姜徵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不动声色的哭出来,然后恰好被前面的大臣看到,从而开始她的表演。
即使已经与顾景崇闹翻,可昨日顾景崇毕竟还是给她留了颜面的,他没有直接在常宁宫就杀了肖泞,姜徵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她只想诉诉委屈,试探一下顾景崇,看看朝中大臣都有什么反应。
可是她想哭出来太难了,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哭过,因为她的父亲告诉她,哭是懦弱的表现,她身为将门之后,不可以懦弱,姜徵一直把父亲的话奉为真理,直到近几年才反应过来。
或许只有男人的眼泪才是懦弱,女人的眼泪其实是武器。
底下的大臣已经将琐事汇报完毕,整齐的站成了一排,似乎就等着一句,‘无事退朝’了。
姜徵还是没有哭出来。
正在她左右为难之时,一名年轻的官员忽然从百官之中站了出来,呈着奏折道:“臣有急奏上疏太后。”
姜徵并不眼熟这个官员,不过看他的官服也不是什么大官,若是往常,姜徵肯定会让他直接呈给顾景崇,可她昨日已经与顾景崇撕破了脸,现在再把奏折呈给顾景崇,岂不是让顾景崇觉得自己就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捏?
姜徵觉得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给朝中权贵一派发个信号,自己不站在顾景崇那一边了。
她道:“呈上来吧。”
大臣们果然都很讶然。
宦官把奏折呈到了姜徵面前。
姜徵翻开奏折,刚看了两行字便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奏折居然是弹劾顾景崇的。
她没想到朝中居然还有大臣,敢在朝堂上当着面弹劾顾景崇。
弹劾的罪状足足列了二十于条,其中有一条,就是说顾景崇不顾君臣之道,插手后宫之事,藐视太后,藐视君上,枉为人臣!
说的真好。
姜徵当然不会辜负了这本奏折。
她虽然哭不出来,做做样子还是会的。
她忽地长叹一声,以袖掩面。
底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姜徵酝酿了一会儿,才哽咽道:“哀家被尊奉为皇太后,到如今已半载有余,自知余力绵薄不足以为政,只想将后宫打理妥帖,将皇帝抚养成人,为大兴尽一份微薄之力。可哀家未能给先帝诞下一儿半女,已是有罪,即是有罪之身,再处理后宫之事,又如何能令人信服?”
姜徵就此打住,表面上看着是不愿再处理后宫之事,实际上却将矛头指向了顾景崇。
朝中大臣都知道昨天顾景崇处置了常宁宫的太监,虽不知原由,但顾景崇插手后宫,也确实是太过僭越了,姜徵半天没有说话,直到这个小官奏疏才发话,难道这篇奏折是弹劾顾景崇的?
大臣们都很佩服这位小官的勇气。
有几位大臣已经认出来了,这个小官是监察御史李贡达,虽然是个七品小官,但是权限很广,颇为百官所忌惮。
可顾景崇若想杀了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底下的大臣都各自琢磨着,夏霄首先反应了过来,接口道:“太后身为先帝正妻,乃是先帝亲封的皇后,她处理后宫之事,有谁不服?”
夏霄先肯定了姜徵的地位,随后将矛头更进一步的指向了顾景崇。
顾景崇沉默不语,朝中大臣无人敢接话。
姜徵掩面啜泣道:“先帝崩逝突然,幼主尚在襁褓之中,我们孤儿寡母难免遭人轻视,只求哀家莫如那灵思皇后一般,不得善终。”
姜徵知道拿自己比作灵思皇后是很不妥帖的,但是大兴建国不过十余年,底下的大臣多为武将,并不精通赵国文化,大多数都不知灵思皇后是谁,但他们都听懂了‘不得善终’四个字,他们都知道太后这是和国相较上劲了,但是国相不说话,他们也不敢说话,毕竟先前国相是一直捧着太后的。
姜徵这话明显就是说给顾景崇一个人听的,大臣不知灵思皇后是谁,顾景崇身为一个赵国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姜徵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把他比作董卓一样的篡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