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只是对酒店比较熟。”
“今天真是抱歉了,我们去医院拍个片看看吧。”
“先生,不必了,脚并没有扭到,我休息一下就没事儿了。”
“那我扶你去那边坐一坐。”
“您快进去吧,典礼应该已经开始了。”
对方并未放弃:“我得把你送回家啊,你因为我受伤,不去医院已经让我很愧疚了,至少我也得把你送回家啊。”
南清虽然觉得对方非常有责任心,但是她是不可能让一个陌生人送自己回去的:“我真没事儿,不信,我站起来给您看看。”南清面容镇定地站起来,就像没事儿人一样走了几步,还跺了几脚。
男人见南清没事儿瞬间舒了一口气。
“宇凡啊,你怎么才来啊,他们几个可是吵吵了你一上午了。”
男人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才发现是老同学:“励总啊,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
面前的人已经跨过自己去和身后的人打招呼了,那个熟悉声音让南清瞬间变成一个雕像,这个人正是南清这次回来最不想碰到的人。
“哪的话,你才是那个大忙人吧。不过,我是不是出现的不太合适。”元励下巴示意了一下同学背后的人。
姜宇凡面对老同学的玩笑略有局促地说:“哪有啊,我不小心撞到这位小姐了,正在这儿道歉呢!”
元励打量了一下:“你啊,总是这样,不过这位小姐看起来好像没事儿啊。”
“还好没事儿啊,要不然我可真是要把肠子悔青了。”
“那快进去吧,典礼快要结束了,再晚了可什么都看不成了。我正好回公司处理些事儿,可以帮你把这位小姐送回去。”
男人笑着对老同学说:“元励,还是你仗义,哪天你有时间了,我请你喝酒。”扭过头来讲一个名片递给南清:“小姐,这个是我的电话,如果后续您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我肯定是会负责的。我同学可以把您送回去,但是如果您有所担心的话,可以让他帮您叫个车。”
元励目光灼灼得盯着前面人的背影:“对啊,小姐,就不要推辞了,你不答应的话,宇凡可能得寝食难安了。”
话都说道这份上,南清只能淡淡说:“好。”
看到那个男生离开,南清默默转身。一瘸一拐的向前挪,她的脚只是扭的不严重,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事儿。以往经验告诉她,回去喷点儿药就没什么问题了。
“南小姐。”背后的声音让南清停下了。
终究是躲不过,南清心中默念了3个数,静静转过身来,同时配上一副温婉柔和的笑容,“先生,你好。”
元励面色如常,只是那探究的目光好像要把面前的人穿透:“南小姐,还记得我吗?”
南清忍者脚上的疼,将这些年掌握的所有交际本领全部调出:“元总,你好。”
两人相距十年来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和问候,不再是南同学和学霸元励,而是南小姐和元总,时间变了,称呼也变了。
元励眼神中一转而逝的失落很快被笑容代替:“南清,你还好吗。”
“还好吗?”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含义,现在好吗,过去好吗。什么是“好”呢,功成名就披星戴月算好,还是身体健康碌碌无为算好。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话特别适合久别重逢人的开场白。
南清礼貌微笑:“我自己觉得还可以吧,可能和元总比差了点儿。一个国外的打工仔而已,哪里比的上元总自己当老板呢。如果以后有翻译的需求,可要先想到我这个老同学啊。”说着就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对方。
元励颔首笑笑:“那是自然的,肥水总不能流到外人田里。”
南清表情一顿,忽而又笑了。
突然,空气好像都安静了,寒暄其实可以结束了。
南清微微一点头,准备离开。元励突然走到她面前像变魔术一样将一个喷剂塞给她,嘱咐道“这倔强的性子倒是没怎么改,回去照着说明书喷一下”,然后把她送上了计程车。
元励看着那辆车越开越远。
这时,一个大学同学刚好从计程车里下车,看到元励了问:“元励,你怎么不进去啊。”
“我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出来打个招呼。”
“谁啊?”
“高中同学。”
“哦,那我应该不认识。”
元励扭过头来“我还以为你被公司pua到腾不出时间呢!”
那个人傻傻笑着说:“我就喜欢朋友们结婚,总是能见到许多久未谋面的人。”
元励赞同:“我也喜欢。”
晚上,酒店的阳台上,元励一手拿着酒一手夹了只香烟。
云逸才陪那些业界的师兄们喝完一轮,有些微醺:“这么晚把你叫过来,是有些事和你商量,现在情况不太乐观啊。”
元励摇摇杯里的酒:“对啊,新来的这个总监在业内最喜欢的就是利用这些初创企业倒买倒卖转差价。”
云逸说道:“公司现在不适合大折腾需要有一段平稳发展期,我这两天一直在联系老王,看看他能不能提供些有用信息。”
元励想起了之前吃饭时眉飞色舞大谈自己理想和抱负的老王:“老王算是被发配走了吗?”
云逸长叹一声:“离开了人脉建立地的北京去到新的地方什么都要重新再来,这不就是变相的发配。不过怎么样也该跟咱们说一下吧。”
元励倒是有些理解:“可能受的打击太大了吧。老王其实骨子里有着艺术家的情怀,却给了他一个天才的脑子,让他在学业上一帆风顺。他做不到商场上的杀伐决断,所以在金融这个人算人的行业里特别容易被坑。”
云逸苦笑着摇摇头:“也是,如果不是他,咱们当初也拿不上这第一轮投资。”
元励吸了一口烟,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星空:“云逸,后悔做这个公司吗?如果当初做其他的现在也能挣不少钱,压力也没这么大。”
云逸想起这些年自己通宵睡不着的时候,长叹一声:“元励,人生其实就是一场赌局。不同的选择,风险不同,收益不同。既然选择了高收益,就不能惧怕风险。”
元励从小就佩服云逸目标清晰:“你从小就目标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每一步都朝着目标前进。这点儿我特别佩服你。”
云逸自知自己喜好折腾的心性,可是旁边自己这个朋友虽然喜欢挑战但是却没有什么太过于强大的野心:“那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那纯粹的心性和那颗聪明绝顶的脑袋。
我不后悔我的选择,我不确定的是当初该不该拉上你从而改变你的人生轨迹。如果不是我出于私心,你现在肯定做着你想做的事情过着稳定且不缺挑战的生活,也不会抽烟、喝酒、熬夜学了个遍,现在还要为了未来发愁。”
元励上学时从未想过去创业,那时他认为科学家、诺贝尔才是人生的目标,可是这不代表他不喜欢:“云逸,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冒险,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向着那未知的道路迈出第一步,我谢谢你把我拉进了这个充满速度和激情的缤纷世界。”
云逸拍拍自己的胸,如释重负地说:“我的天啊,心里终于可以放下这块石头了。你知道你导师当年把我堵在去食堂的路上说我自己不踏实就算了,还把你给带坏了。”
元励想起那个倔强的老头,笑着说:“李教授是个好的科研工作者。别的老师都在外面开公司接项目赚外快,他不受各种诱惑,兢兢业业地带学生接课题。都已经是博导了,还坚持给本科生上课。回家和上课还骑着自行车,家里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套老破小。”
云逸不免感叹道:“这个社会不就是这样的嘛,有些人做着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却不能有着极大的物质回报。有些人靠着时代的风口,做着与弱者争利的事却赚地盆满钵满。”
“这就是经济学规律。社会就是个无数规律组成的大杂烩,多种价值导向,多种道路选择。每种选择不论对错,只论输赢。我们就算不断向上爬,也避免不了被选择的命运。”元励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云逸看着旁边这个略带颓气的朋友不免有些感伤。他今天看到元励进门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大概猜对了。那个带给他忧伤的人回来了。在那个问题上,云逸一如既往的无力。只能拍拍好朋友的肩提醒到:“烟少抽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