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记忆是个潘多拉宝盒,打开和关上都不见得正确的。可是在你失忆的那段时间里,你给了爸爸无比强大的勇气。纵然你不再哭着和我要妈妈了,可是爸爸知道你心里一直想着妈妈。爸爸那时候希望你永远不要想起来当时的事情。
后来你恢复记忆了,沉默许久。当时快到高考了,许多事情都摆在了眼前,爸爸当时真是第一次对生活无所适从。后来你说你要准备一年时间去法国上学,爸爸其实是不放心的,虽然找了许久未联系的朋友希望他们能照顾照顾你,可是爸爸知道,别人的帮助总是有限的,有些困难终究得靠自己克服。后来爸爸很欣慰你能在国外彻底独立起来,可是也知道你过的并不快乐。
而这孩子这些年也不容易,本来以他的资质,顺顺利利的上个Q大没什么问题。可是他偏偏选了一条曲折的路,只是为了能有和你一起的未来。他这些年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可是十年如一日的能把这些日子都记得也不容易。
我们都曾有过把失去亲人的痛苦强加到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的瞬间。可是我们都忘了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孩子啊,他除了被别人救了一命,并没有做错什么。而这些年他已经做了他可以做的一切来弥补当年的遗憾。
当年我没有告诉你的是,当他在学校里在我面前跪下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恨他了。
而现在,我希望你也能放下过去。我想要的是个近在咫尺、健康快乐的女儿,不是一个总漂泊在外、抽烟、酗酒,无比痛苦的影子。”
“爸,别说了。”那些被层层华丽锦绣遮盖下的一面南清永远不想示人。
“清清,拿着车钥匙去找他吧,他今天跟着咱们一路,替我谢谢他,这样的男孩子现在真是不多了。”
南清突然抬起头惊讶问道:“爸,你说什么。”
南珈缓缓开口:“每年他都会和我一起去拜祭你妈妈,只不过他都会等我走了再去,他以为自己做的隐秘,可是一件事情做多了总会被发现的。”
南清突然哭了起来,南珈走到她身边,轻轻摸着她的头:“女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爸爸,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你也辛苦了。”
自从母亲走后,她这个爸爸这么些年可是当的尽心尽力,而自己这个女儿可谓是失职到了极点。
当年自己想离开北京,爸爸忙前忙后帮自己准备资料,联系许多年都不曾见到的同学,就是为了他的女儿在法国能舒服点儿,而自己总是太过看重自己的悲伤,完全将父亲的难处抛到了脑后。
没有想过她的语言补习费和生活费会让他的父亲多付出多少辛苦。即使她后期用奖学金和打工能维持自己在法国的开销,可是刚去法国那段时间的花销对于她这样的家庭负担也不小。
后来自己在法国站稳了脚跟,为了一些虚无的情绪,一直没有回来过。虽然每周的电话问候一次都不落,但是她知道父亲想念她,可是自己总是偏执的认为就现在这个样子的自己回去肯定让他生气,还不如离的远点,他也不会失望。所以她放任自己忽视父亲视频中越来越多皱纹的脸,不去在意父亲言语中的不舍。
当南清从18长到30岁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长大了,独立了,自由了,身体就像竹子一样伸展开了,可是她也忽略了一个事实——父亲也开始走向老年,他用自己最好的岁月浇灌了自己,现在依然在为自己奉献。
穿了一身黑的元励还没走进门,手机就响了,他把雨伞放到一边,接通电话:“你今天能到公司来一趟吗。”
“出什么事情了?”
“聊一下后面的事情。”
“下午就过去了。”
“元励。”
“嗯。”
“没什么,我给你点了个外卖,吃点儿饭,换好衣服就来吧,。”
“有心了。”
“担心你水米未尽下午晕倒在办公司。”
“云逸!”
“哈哈。”云逸果断挂电话。
元励将外套脱了随手堆到一边的地上,进了卫生间洗澡。虽然走的时候拿着拿着伞,但是坡路不好走,还是淋湿了不少。
男生洗澡十分迅速,没过多长时间,元励就出来了。刚穿上衣服,电话就响了,元励想着应该是云逸给自己定的外卖到了,拿起钥匙就出门了。
走到单元门口,元励在那等着。外面的雨戚戚沥沥地还在下着,好像比刚才更大了。
“元先生,这是您的外卖。”
“好,谢谢。”元励接过外卖小哥递过来的外卖,正要回去。可是远处的一个没有打伞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停了下来,目光注视着远方。
那个女孩儿没有拿伞孤零零地站在一座楼的遮雨棚下,头发被雨水已经打湿。双手互相抱着,黑色的毛衣衣角已经湿了一片。
元励正要放下东西过去,可是刚迈出的脚又退了回来。
南清出来的时候雨停了,走到半路上雨突然开始下了,可是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伞,只能一路上跑。终于跑到元励楼下,可是她却停下了。
刚才的冲动有些散去,脑子好像恢复了点儿清明。南清站在遮雨棚下踌躇要不要上去。上去要说什么,现在自己这副样子着实不适合见人,南清脑子一团乱。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雨中的楼好像模糊了许多,她还记得元励的房子在高处,是那个有着大大玻璃窗的房子。
站了一会儿。突然,她想起个问题,自己没打个电话就跑来了,甚至没有确认过元励是否在家,如果不在家在公司自己跑过来干嘛。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又放了回去。她想亲自去确认一下他到底在不在家。南清一只脚迈了出去,可是又被雨劝退了回来。目测着到单元楼的距离,她心一横,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绕过了草丛,绕过了小道,眼看快要到单元门口了,突然有个人过来抱住了她。
南清一惊,抬头看过去,才发现是熟人:“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看看你到底要犹豫多久。”
南清抬起头,双眼盈盈望去,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叫我。”
元励在南清耳边低声说:“南清,走向我的这一步知道我等了多少年了吗?”
南清一边大声说着自己的委屈,一边拍打着元励的脊背:“你真是心狠啊,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雨淋。”
南清浑身上下已经湿了了个透,元励如果能早点儿叫住她,她至少能少被雨淋一会儿。
元励手臂更用力了:“所以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嘛,南清,如果有一滴雨落下来,我希望它落在我头上而不是你的。给我一个机会,我用一世换你这一步。”
南清没想到元励会这样说,心中的感动和震撼不亚于大地震。这些年她听过太多华丽的赞美,可是没有一句能比的上这句简单却重如千斤的话。来之前的许多疑问现在都不想开口了,摸着他湿透的衣服:“这么看来,我还赚了呢。”
元励刚才在单元门口看着南清在那边表情变换着,拳头紧了又紧。逐渐变大的雨势让他想冲过去为她挡着头顶上的雨水,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如果这次没有把南清向前逼一步,她还是会待在她的龟壳里面不出来。
理智和情感在冲撞,最终还是理智取胜。他看着她终于跑了出来,然后身体深处快要决堤的情感全部冲了出来,他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东西奔向了她。
就那一步让所有的东西变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