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低着头就是不说话。
元励将手掌心的东西扔到南清面前,盯着一言不发的女孩儿:“南清,下次跑得时候记得将东西也带走。”
南清傻傻地盯着地毯上的东西,双手互相绞动着。
“南清你相信命运吗?”
“元励,你…….”
“没错,我之前不信,就算是当年你拉着跑到那个山上的寺庙祈祷我考试顺利,我还是不怎么信。因为我相信靠着自己可以实现所有的愿望,所以我从小就给自己设定计划,一步一步向目标靠近,可是你的离开给了我当头一棒,他击碎了我所有的价值观,让我无所适从。我不得不去相信那捉摸不透的命运。”
南清小心翼翼地说:“元励,那些东西了解一下就行,不能全靠那些。”
元励冷笑一声:“是吗,那看来南小姐在网站上发布运势都是在骗人了。”
南清十分吃惊:“你怎么知道……..”
元励继续说:“有人告诉我犹豫不定的时候要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相信了,所以当再次遇见你时我觉得这次命运对我真是不错。可是南清,你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信吗,还是你从心底就认为我不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南清终于明白了:“你就是那个留言的人?”
元励没有理会南清的问题:“南清,为什么遇到所有的事情,你总是先想着逃跑,就不能给我机会解释一下。10年前是这样,我以为当时间转过一圈我们再次遇见的时候能有所不同,为什么你还是这样。”
元励直截了当的问题问出了南清所有的不安和犹豫,她一时语塞。
“南清,说话。”元励大声吼着,从刚才看到她的欣喜到耐心丧失,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儿总要用离开这种极端方式来折磨他。如果这次去的地方不是大理,而是国外,难道自己还要再等下一个十年吗?
南清被吓的一激灵,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元励没见到面时想她,可是见到了面看见她这个样子又生气,他现在简直是要气死了。转身就要朝外走,却突然被身后的人那双不大的手抓住了。
南清开口,断断续续地说:“元励,我不是…..,我只是想要静静。”
元励质问道:“静静?静静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吗,我不配知道吗?”
南清第一次看到暴怒的元励,脸上青筋暴起,声色严厉,同自己很久之前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一时间有些恍惚。
心中恐惧突生,她一步步后退,然后坐到床上,抓起床上的被子盖到自己身上,然后缩成一团。有些发抖的她躲在角落里,完全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面。
南清奇怪的样子让处于怒气顶点的元励被定住了,慌乱替代了暴怒。
元励一步一步地向女孩儿靠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坐到她面前时,他轻声问:“南….清,你怎么了。”
对方没有回答他,只是朝被子深处躲了躲。他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南清让他想起了当时在她家里的那个样子,那时她有些沮丧但还没有如此失常。元励用更加轻的声音温柔地说:“南清,你怎么了,是冷吗?”
女人依然没有回答,元励有些着急了,想要扒开南清身上的被子和她好好说话,可是被子下的人使劲不让对方拽开,元励有些费劲。
然而男女力气的的悬殊让他还是占了上风,眼看盖在头上的被子就要被扯下来了,可是不经意间瞄到女孩儿眼神中那份惊恐让他放在被子上的手一松,被子又恢复原样。
那个女孩儿从小就有一双透着灵气的大眼睛,什么时候变成过这样。
元励几分钟前还满肚子的怒气此刻全部溜走了。他慢慢坐到床上,轻轻地抱住了那个裹着被子的人,生怕吓到她一点儿。
刚刚碰到她的时候,南清反抗了几下,后来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两个隔着一套被子在各自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的天渐渐黑了,而南清也睡了。元励调低了灯光的亮度,去到另一个房间打电话。
“兄弟,根据你描述的症状,可能是ptsd,但是因为我没有和当事人接触,因此我无法进行准确判断病情的情况。心理治疗是常规方法,可是寻常之外总有例外。”
“例外?”
“例外就是没有预兆的运气,你这小子运气一向不错,这次说不定也可以。”可能是见得太多了,电话那头医生并不能感同身受元励的无措和担心。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自己变好。”
医生略微收敛了些,安慰着元励:“如果作为医生我只能说可能,如果作为你朋友,我会说很有可能。她的刺激源看着像是国外那件暴力事件,但是更深的源头应该是你。”
“我,你不是不能判断病情吗。”
“心理问题往大了说确实复杂多变,可是往小了说也不过是有些事儿过不去。你们这些年跌宕起伏的感情变化可能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雁过无痕,每一次变化都会在心上刻下一条痕迹,那件事可能只是导火索。
医生的治疗手法就像是九九乘法表,一板一眼,代代流传和弘扬;但是能让能人病人愈合的方法是水流,水无形,所以兄弟不要太过悲观。”
打电话的对象是他认识的学心理学的学长,也是当初那个喂猫的人。那个电话可以说算的上是元励有史以来最为压抑的一个电话,不知不觉中过了将近1个小时。
一道道烟圈在屋子里飞升然后浸入到每一方空气中,元励被自己吐出的烟呛的头疼。年少时,轻狂不羁地认为只要给他时间,这世上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到现在才发现世界很大,自己很渺小,无力感时不时就铺面而来。
“啊!”
元励一边掐灭手上的烟,一边跑出了房间。环境昏暗,他差点儿被椅子给绊倒了。顾不上腿上的疼,他只想看看南清怎么样了。
南清双手晃动着,嘴上喊着“不要,别过来,不要。”然后在床上四面滚动着。
元励想抓住她,又怕她醒,只能在旁边痛心地看着她。
南清,我不该对你大喊大叫,我不该将所有的愤怒向你发泄。在过去十几年时间中,他不是没有怨恨过这个女孩儿的无情。每次看到ins上那些笑容快要溢出来的的照片就难过地心塞,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快地适应新的环境,这么快地把过去摆脱。
这时只有一场宿醉方能让他好受一点儿,而云逸就是最佳酒伴。云逸对南清的厌烦可能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等待是一场坚定同不甘的斗争,最终坚定战胜了不甘。可是不甘依然留在心中,那是一根刺,一旦土壤合适,便疯狂生长。
如果说刚才的元励被不甘席卷,那么此时的元励对南清满是疼惜,他没有想过一个女孩儿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站稳脚跟会有多难,更没有过到其实她的痛苦会比自己跟深。
南清。你在法国到底经历了多少这样的夜晚。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些年其实你过得并不好。那些明媚灿烂的笑容都是假的。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沉沦着。我一直在原地等你,可是你总是逃地那么远。
在那么远的地方,你若过的好也就罢了,可是那些年你在国外都遭受了什么,即使这样都没有回头。
你当时就那么恨我吗,如果那样,你又为什么在那些夜中自己折磨自己。
南清,你可真讨厌。
元励越想越难过,看着女孩儿平静了,帮她把被脚压好,然后躺在空出的一边上,手还抓着被子的一边,防止她再把被子登开。
窗外皓月当空,清空皓朗,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