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太宰回到总部是下午三点。
都怪大叔心不在焉,一些琐事竟然交代了快两个小时!
太宰暗地里咒骂着上了电梯,按了零的钮。在去找小狗前,得先把伤处理了。话虽这么说,少年其实一点也不在意那些已经干涸,红白相间的污块。换做平时,他根本不会管,放任其化脓肿胀是常事。直到被红叶姐拎着后领来到这间医务室。
少年来的时候,室长正在欣赏他的水晶兰。满意之情溢于言表。白花似雪,薄如蝉翼,确实漂亮。但他最中意的还是她不喜光的特性。不需要光合作用,只需吸食腐叶里残存的养分,就能娇艳欲滴。因而,她有个美妙的名字。死亡之花。
“室长。”
而后他听到了死亡之音。室长过于宽大的额刷地冷汗涔涔。但本着医生的职责,他还是快速摆出了和善的笑。
“太宰君。今天一个人来啊。”
少年“嗯”着,直接抬起了手臂,无一句废话。
“那……”
“呵呵……我来吧,室长。”
笑声伴着滚轮滑近。从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走出一个锅盖头。是醫生。
室长自然乐得清闲,更何况这个形销骨立的年轻人才是真正的医疗部主管。他这个室长,细算下来不过是个会那么点医术的后勤部长。
太宰眯了眼。如果说GH谁还能比他看着更不健康,一定是这个锅盖头了。旗会的一员。这些家伙似乎都对他不太友好啊。今天是演哪出。
“太宰君……手伸过来,我没带毒……呵呵。”
醫生唇边的笑有些扭曲,看得出来他在很努力地让自己不那么阴沉。
太宰“啧”着嘴任由锅盖头埋首在他皮开肉绽的臂上。比他瘦削的腕娴熟地运作着。可能就是因为瘦削吧,下手之轻快,太宰在一刻钟的诊疗中近乎无痛。早听闻醫生是GH最好的医者,果然所言非虚。
“呵呵……好了。”男人抽身离开,输液袋在架上晃了两下。
少年低头,一时语塞。硕大的蝴蝶结停在肩上,让他看起来像是货架上奇怪的商品。但他赶着去找小狗,再加上恶劣如他也从不打笑面人。便只能讪笑着道了谢,匆匆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GH大楼十九层,十六点。
黑衣少年拖着步子停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前。小狗不在GH。哪里都不在,上下百层楼他都一一排查了。电话,也打不通。
是谁说让他早点回来的。木门在身后重重地摔上。是今天的第二次。
视频里的餐具尸身都已不见。并不宽敞的屋子显得诺大无比。像往常一样。只是从未这么亮过。十字窗格在地上斜落下影。边缘锋利如刀。还是拉上窗帘吧,他想。
路过办公桌时,案上的白色方片吸引了太宰的注意。
那是个信封。视频里那种。
白色烫金。反着光。
于是他坐下,滑轮椅原地旋了几圈。
真的是好丑的字。太宰嗤笑着。揭开了写着[太宰治親启]的封皮。
里面是两张纸。
常规的,白底黑字。上书。为表歉意,还请太宰君笑纳。
偏硬的,樱底白字。上书。[人偶娃娃十万金券]
太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他没有。于是唇角咧得更大了,猖狂的笑声响彻房间。在眼泪都快挤出时哑了。真是滑稽。太滑稽了。十六年,在生辰日收到的第一个可以算是礼物的东西,竟然是张人偶娃娃代金券。滑稽至极。
许是胸腹膈肌在刚才的笑中锻炼狠了,少年觉得很累,便仰靠在座椅上。细长的手夹着那粉色方片耷拉下来。垂坠着,一动不动。屋内就此归于寂静。连一般会有的指针滴答声都没有。因为少年的屋内并没有可以记录显示时间的物件。那对他来说,并没什么意义。反倒是不断提醒他又一秒过去了。这一秒与上一秒相同。完全一样。
颓然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突然起身了。因为西落的阳晒得他燥热难耐。他便想。果然还是去鹤见川里凉快吧,就像每年的今日一样。
将那张可笑的卡片随意塞进抽屉的缝隙,他挪到了门前。门锁岌岌可危,但依旧被毫不怜惜地拽开了。但那只手迟迟没从门把上离开。
办公室门口躺着块黑板。在白瓷地上很显眼。
[请跟着彩带走]。吐舌笑。
太宰脚未动,上身探出门。果然看到五彩的带悬挂着。每隔五米,一路延伸到电梯口。是与GH格格不入的喜庆。
这算什么?太宰苦笑着轻踏出来,带上了门。方才醫生吊诡的行径。和小狗叮嘱的话。突然都有了解释。GH不会是要给他办生日宴吧。太宰被这个念头冲得有些头晕。大概率是那帮乳臭未乾的小子们举办的。黑板上是枣织的字。他又瞅了眼那块板,而后从善如流地跟随着彩带的指引。
当然太宰这么乖巧地,毫不迟疑地按着别人定的规则走。并不是因为他想参加什么生日宴。只是想着中也应该也在那。他一定会来的。太宰确信着。
电梯里,天台的按钮被挡住了。那是款很大的,绑带状贴纸。
太宰抬手按下。咬了唇。这一切都太陌生了。陌生到他甚至又开始想念那条鹤见川。
“叮”
百层的高度也不过一分钟。心脏跳动了一百六十下。快得他以为要死去了。
而后门开了。
“啪”礼炮喷出的气乱了少年的发。
彩纸混着细闪洒在颅顶,沾在肩头,落在蝴蝶结上。翩翩欲飞。
“噗哈哈哈哈!那个绑带是怎么回事啊,青花鱼。”
顺着明艳的笑声。太宰寻到了他找了好久的人。
中原中也。他的小狗。
宝蓝的衣。簪星曳月。
身边围立着旗会和剩下的学生仔。到底谁才是寿星啊。
“呵。你这身又是怎么回事啊,太滑了掉进染缸了吗?小蛞蝓。”
太宰心里发酸,嘴上更不肯饶人。
“哈?太宰君对我的审美有什么意见吗?”
回击的却是中也左侧紧挨着的人。异常标致的美貌与中也平分秋色。是宣传官。
“我和中也可是挑了一下午呢。”
青年微微笑着,纤纤玉手搭上了中也的肩。柔弱无骨。
太宰这才注意到他身上是一袭同色鱼尾裙。长又直的腿从镶着荷叶边的开叉伸出。微曲着,就要贴上小狗西短下的膝了!小狗!动都没动!他当这是在演电影还是走红毯啊。太宰胃里泛起一阵辛辣。魏尔伦这家伙不就在另一侧吗?不是弟控吗?怎么不来管管这个毛手毛脚的祸害!
他不知道,那股辛辣可能叫妒火。
满身星光也压不住的黑气随着太宰的大步向前,涟漪般扩散。学生仔们心下哀嚎着[完了,恶魔老师又发疯了]。自觉地让开了路。
“啊啦~难得大家为你办了生日宴。太宰君。垮着张脸,可不礼貌哦。”
有人却挡住了太宰的去路。葡萄酒的音色。是尾崎红叶。她掌中托着个高挑的酒杯,面上映着石榴红。
“嘛~他们也为你准备了礼服呢。快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