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瞬间面色苍白,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身子瘫软在太师椅的靠背上。
听到这话谢芷礼一愣,艰难地开口:“父亲相信这些传言?”
“我信不信有什么用,现在遍帝京城都以此做谈资在笑话我们!”谢鸿恩气极,随手打翻了云麓放在四方茶几上的药碗。白瓷碗碎的四分五裂,褐色的药汁洒了一地。“谢府上下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谢芷礼怔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她唤做‘父亲’的人,眼里心里充满了失望。
前世的他也是如此,自私自利,发生了事情便将自己择的干干净净,母亲最后也因为一封休书自缢身亡。
念及此,谢芷礼收起所有情绪,毫无波澜地开口:“父亲是希望女儿被那些贼人掳走后下落不明,永远不再回相府,这样还能落一个贞洁烈女的名声为我们谢家增添光彩么?”
“你不用在这强词夺理……”
谢芷礼打断他:“您从进门到现在,从未开口问过一句今早的情况,也没有关心我是否有受伤。事情发生并非我所愿,反而我是受到伤害的那个人,可您偏要把所有虚妄的传言怪罪到我头上,我又错在哪里了呢?”
说到最后谢芷礼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哽咽,她强压下委屈,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
“好……好、好!”谢鸿恩怒极反笑,伸手指着谢芷礼,转过头看向贺氏:“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不知廉耻,顶撞父亲。连兰儿的半分温柔恭顺都比不上,就这样你还痴心妄想把她送进宫?!”
谢芷礼冷笑:“您倒是妄想把谢芷兰送进宫,她也得配。”
“你!”
谢鸿恩恼羞成怒高高扬起了巴掌,就在要落下去的关键时刻云麓急忙进来通传:“老爷、夫人,太后娘娘宫里的刘公公来了,这会儿正在外厅。
谢鸿恩收回手,狠狠甩了下袖子。眼神狠厉的瞪了谢芷礼一眼后便匆匆离开了。
贺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后也紧跟着他往前厅去了。
二人走后谢芷礼脑中紧绷的那根线彻底断了,疲惫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她闭上眼睛仰躺下去,忽然觉得重活一世似乎不像恩赐,更像惩罚。
没多会儿听到房间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谢芷礼睁开眼发现云麓正在清扫刚刚被打翻的药碗。
见她醒了,云麓小声开口:“小姐,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谢芷礼摇摇头:“我没睡着。”
“我已经让月儿她们重新去煎药了,您一会儿还是喝了药再睡下吧。”
谢芷礼答‘好’。
云麓冲她扬了扬笑脸,笑容干净纯粹。
这大概也是重生的意义吧,谢芷礼想。
——
清晖院是宰相府待客的前厅,从汀茗苑出来向西,走过一段抄手游廊,过了如意门,绕过影壁便正对正房的大门。
谢鸿恩夫妇远远瞧见刘海德正坐在堂中喝茶,他的身边站了两三个官宦服制的内侍,每人手里捧着一个礼盒。
见此情形,谢鸿恩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带着赏赐来的,那定然不是太后听到那些不堪的传言前来怪罪的。
“刘公公,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谢鸿恩堆起笑脸迎上前去。
刘海德见到夫妻二人前来也赶忙起身,恭敬行了礼,道:“大人您客气了。小的今日前来府上是替太后娘娘看望谢小姐的。娘娘今早听闻金雀大街发生的事情,十分担忧谢小姐,也因此事是在进宫途中发生的,娘娘对此愧疚不已。于是让小的带了雪域野参、灵芝等补气补血的药品,希望可以给谢小姐补补身体。”
刘海德手中的拂尘一挥,身后的小太监们上前打开了礼品盖子,里面果然摆放着一些珍奇药品。
最后一个小太监手中的盒子未开,刘海德亲自上前,手掌抚过盖子,望向他们二人的目光中也多了一层深意。
“娘娘特意嘱咐小的一定要将这柄玉如意带来,希望它可以驱祸辟邪,护佑谢小姐事事顺心,平安喜乐。”
盖子打开,里面安静躺着一柄通体翠绿的玉如意。
玉是上成的玉,但是还没有到极品的程度,但意义非凡。
“等谢小姐身子好些了,娘娘会再选日子请她进宫一叙。”
贺氏大喜。
“多谢太后娘娘挂念,小女身体无恙,只是受了惊吓,休息调整两天便好了。等她恢复过来,会再进宫当面向娘娘道谢。”
夫妻二人收下赏赐,再次俯身拜谢。
管家亲自送刘海德一行人出府,刚到大门处意外撞见正要进府的林御医。
林御医行色匆匆,似有着急的事情,只和刘海德行礼打了招呼便急忙朝府里走去。
刘海德觉得奇怪,多嘴问了一句:“谢小姐不是身子无碍吗,怎得林御医这么着急?”
“公公您有所不知。林御医来府并非是探望大小姐的,而是要给二小姐看病。”
刘海德一愣:“兰小姐?”
管家叹气:“哎,二小姐今早在湖边散步时意外落水,呛了几口水后便陷入了昏迷,到这会儿了竟都还没醒,也不知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