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
圣旨赐下后钦天监测吉日的福纸也被送来,距离婚期仅有月余,但皇帝赐下口谕大办,这样一来时间只能算是尚且充足。不仅宫里紧锣密鼓的安排,钮祜禄府也忙碌至极。
与府内忙碌的众人不同,钮祜禄·清宛款步在曲折游廊,游廊外的台阶下白玉似的石子涌成小道,石子路两边是形状百态的假山,让人观之平稳舒服。
往里走是钮祜禄府内最大的荷花池,各色各类群荷含苞怒放,红蕾碧萼缀满花茎,风光优美、沁人心脾。
不知走了多久,一座雅致的三进小院面前,东南角红漆的院门大开着,仿佛在欢迎主人的到来,门上黑色的匾额上写着暖玉楼三个大字,笔锋凌厉,大气磅礴。
钮祜禄·清宛站在院门外,微微仰头看着匾额出神,侍女玉阶在一侧撑着伞。清宛回神,青檀扶着她抬步走进去。
院落坐北朝南,走过屏门到垂花门,青灰色的砖石路一直从垂花门铺到碧瓦朱漆的阁楼下。
抬步走入郁郁葱葱的小院内,正门是四扇翠绿色的扇门,门两侧新刷的漆绿色柱子高高耸立。东西厢房仅比正房小了些许,也是再精致不过。
阁楼上下扇门的门框上皆覆盖青色纱帘,与绿色的门框交相辉映,浓淡相宜,东西耳房乖巧坐落在阁楼左右。侧廊的菱花纹木窗紧紧的关着,不让一丝热风渗透进去,干净爽朗。
高墙外的树上,间或着几声惊人的鸟鸣,衬托的院子愈发幽静。
阁楼两侧种着两棵玉兰树,玉兰花开时异常惊艳,满树花香,花叶舒展而饱满,但花期短暂,但开放之时特别绚烂,代表一种一往无前的孤寒气和决绝的孤勇优雅。
望着挂满果实的枝头,钮祜禄·清宛淡笑,她都能想到来年枝头含苞怒放的惊艳景象会是多么耀目,虽然自己可能会见不到了。
玉阶推开门看到她回来,略带担忧的上前,询问道:“格格去了哪里,可让奴婢好找。”
一同随钮祜禄·清宛出去的青玉闻言,笑道:“格格还能去哪里,不过是突发奇想去锦玉阁看看首饰罢了。”
钮祜禄·清宛声音清冷:“怎的了?可是额娘有什么要事?”
紫玉推开门,恭敬开口:“主母并未吩咐什么,只是格格许久未归,奴婢担忧罢了。外头太阳毒,格格还是快些进来,仔细晒伤了。”
钮祜禄·清宛点头,抬步进屋,换了件嫩青色锦绣荷花单袍,小二把上带着两朵米珠做的花样式的珠花、两支白玉细簪。
白润如玉的耳垂上带着三钳珍珠耳坠,坐在窗下的罗汉榻上,享受着冰盆和冰镇酸梅汤,活脱脱像一个荷花仙子。
没歇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侍女熟悉的请安声音,钮祜禄·清宛轻轻站起身走到门侧,与掀帘进来的苏完尼瓜尔佳氏碰面。
“女儿给额娘请安。”举手投足间礼仪丝毫不差。
苏完尼瓜尔佳氏满意的点头,含笑扶起女儿,柔声道:“不愧是我苏万尼瓜尔佳·若怜的女儿,看到你如此知礼,进宫后额娘多少也会放心些。”
钮祜禄·清宛嘴角微扬,牵着额娘的手走到软榻上坐下,在青檀为其奉上一杯冰镇酸梅汤后,甜甜一笑,娇俏道:“有何事让额娘冒着暑气前来?”
不提还好,一提瓜尔佳氏竟面带迟疑,悠悠叹息道:“是内务府,送来了出嫁的婚服和婚冠。谢嬷嬷,将东西拿进来罢。”
原先钮祜禄·清宛见自家额娘这样还有些好奇,但在看到鲜艳的婚服和华贵的婚冠后一切的好奇都咽了下去,说是侧福晋婚服,倒不如说是凤冠霞帔来的准确些。
清宛神色带了些许郑重:“额娘可确定内务府没有送错?”
“额娘再三向内务府来送婚服的总管太监询问过了,公公说这是苏培盛公公亲自去传的口谕、不会出一丝一毫的差错、还说礼部安排的亲迎仪仗按的是嫡福晋制的昏礼。”苏完瓜尔佳氏顿了顿道。
钮祜禄·清宛愣了愣,玉手暗暗抓紧桌角,端视着婚服道:“大清朝皇室婚配,只有在娶正妻时才会穿正红行昏礼。陛下要么是在打宝亲王嫡福晋富察氏一族的脸,要么就是刻意抬举咱们钮祜禄家。”
瓜尔佳氏面带宠溺,轻声道:“额娘知你在想些什么,可那嫡福晋再是正室,他们富察家也只是皇家的奴才。而额娘的明珠不同,出生就得先帝圣祖皇帝亲封,先是大清领俸银食俸米的和硕格格,而后才是未参加选秀就得皇上圣旨亲封的宝亲王侧福晋!”
乾西二所,翠云馆。
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