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目送清宛的轿辇远去,直到拐弯没了进宫道,才转身回了景仁宫正殿。
熹贵妃眸光沉沉,眼底一闪而过幽光,勾起兴趣道:“兰若你觉得本宫这个新儿媳怎么样?”
几月前皇上来景仁宫用晚膳时告诉她,他准备想要将钮祜禄家的长女钮祜禄清宛许配给弘历做侧福晋,其实她那时候第一反应是想要拒绝的。
她出自的钮祜禄氏早已没落,有个出自同姓的真正的正统血脉的儿媳妇对她是好的,可是她忍不住想到前朝遗留的老人给她讲过的故事,当年的钮祜禄一族和佟半朝的佟姓一族,为了那个没什么意义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还有当年的九龙夺嫡,让只是听着的她便如坠冰窟,她不想让弘历的后宅也变成那样。
“奴婢不敢议论主子。”
“这里没得旁人,本宫恕你无罪。”
“奴婢眼拙,宛福晋美则美已,只是…太美了,便会有些美中过足。”
“谁问你她的容貌了。”熹贵妃笑骂。
“蓄势待发,心机深沉,心智沉静非寻常人能比之。”兰若顿了顿,实话道第一感觉。
熹贵妃慢悠悠叹气:“是啊,这样又美又有心计的年轻女子,也不知道弘历能否抵抗的住啊。”她很无奈,弘历也不知是继承了谁的资质,在纳妾这方面一点都不像皇上,有时候都有些怀疑弘历幼时那些年是否是跟着康熙爷学了什么别的。
“当年给弘历和弘昼选格格,为的就是觉得他们长大了要有人贴心照顾,谁知道这小子也不知道开了什么窍,一年连着纳了五六个,还多为体弱的汉家女儿,这样的如何能够生养健康的皇孙。”
熹贵妃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自然是格外喜欢生性洒脱爽朗的满族女子,对汉族总是格外忌讳,一如当年皇上宠爱的敦肃皇贵妃,她也是怕弘历的院里有那样的女子。
“娘娘安心,福晋和娴侧福晋都是个稳重的。”
听着自家娘娘古怪的语气,兰若挑着好话说,心里也忍俊不禁,哪有亲娘这样说自己的亲生儿子的。
“富察氏要是真的稳重,大阿哥的生母如何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事?乌拉那拉氏要是稳重,如何会背弃满族期望嫁给弘历做侧福晋?一个只知道家族荣誉和自己的贤良名声,一个满脑子情情爱爱只知吟诗作赋,本宫倒是情愿她们的心思都放到自己的丈夫身上。”
兰若叹气,开口道:“娘娘舒心,这不还有宛福晋吗?宛福晋还小,娘娘还可以好生培养,未来总会是个贴心的。”
熹贵妃叹气:“希望如此吧。”想了想又道,“给皇上炖的羹汤好了吗?算了,本宫亲自去看着,省的这些新来的宫女毛手毛脚不知火候。”
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总觉得今年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恨不得每日都去养心殿侍疾。
“娘娘小心脚下。”兰若习以为常的扶着熹贵妃出门。
九月中下旬,到了紫禁城一年四季最热的时候,自从前几日月事走后清宛总有些疲倦厌食,弘历差人请了几次太医都把脉说没事,只能开了些降火开胃的汤药日日养着。
“侧福晋,该喝药了。”青玉端着放有汤药的紫檀木托盘道。
清宛病蔫蔫的皱眉,不情愿的接过道:“日日都要喝这甚苦的汤药,也没什么用,着实令人难受的很。”
“也不知是谁这么懒倦,自个身子骨不好平白怪人家太医开的汤药。”高如月的笑声从院外传来。
“高姐姐来了?快迎进来!”
清宛欣喜之余连忙起身去迎,高如月已经自来熟的掀开了帘子,笑呵呵道:“快坐下歇着,我自己会进来。”
“宛福晋莫要嫌弃我们人来的多,扰了您的清净!”金仙蕊娇俏的笑声紧随其后。
她的身后还跟着黄毓灵、苏静好、金仙蕊、珂里叶特莞愉、陈静若、张焕娘几人,众人笑眯眯的走入。
“姐妹们竟是都来了,暖玉楼蓬荜生辉,青玉快快搬凳子来,青檀快上茶!”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少女,见到这么多人来也是格外开心的。
众人落座,清宛和高如月坐在杉木罗汉床上,垫着凉席坐垫,其余格格们坐在青玉几人搬来的长脚凳上,也分别垫着圆形凉席坐垫。
金仙蕊拿帕子摁了摁额头冒出的浅汗,端过玉阶递上的凉茶饮了半盏茶,出了口气道:“这天真是奇怪,前一刻到这的时候还烈日高阳,这会儿刚坐下瞧着天又有些想要暗下来。”
说着空中平白打了一声响亮的闷雷,上一刻还万里无云甚是晴朗大亮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紧接着雨水像是瀑布般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