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摇了摇头,并未说话,自从他被沈家驱赶出来以后,他娘就一直待他不冷不热,
他明白他娘的意思,沈家对他们家恩重如山,他却恩将仇报,做错事还不知悔改,又帮着王贵做事,所以她心里生气,
“娘,我知道错了,是我对不起沈家,我早就知道那王贵不是好人了,
这段时间我是故意投靠他的,就是为了狠狠坑他一把的,这也算是弥补了我的过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夕阳西下,这对母子的背影渐行渐远。
褚盛在大牢里孤立无援,他养爹和亲娘如今也和他一样在蹲大狱,
他亲爹又压根不知道他被关进大牢了,带来的奴仆身契在府里,当时被算作褚文翰的赃物之一一并收缴,已经被重新发卖了,
正发愁怎么出去时,还好他从前的一个狐朋狗友内心不忍,把他带去书院的包袱送来,他这才得以交了赎金,出了这冷冰冰的监牢,
那群狱卒太贪了,所有他从家带来的金银都被悉数搜刮,一样不留,他现在除了身上穿的这件衣服,身无分文,
又被告知被赶出了书院,他胡子拉碴,站在街上像个乞丐,这人干脆好人做到底,给了他一些盘缠,让他不至于连家也回不去,
褚盛送走这人,他本想跟着镖局走,却根本又付不起路费,心里不禁产生一丝怨怼,觉得这人太小气了,就给这么点银子,根本不够花,
没办法,他就这样一路餐风露宿,还被野狗追着跑,路上碰到一个个难民,他吃着干粮,不肯施舍分毫,看着瘦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活活饿死,
他心想,真是晦气,死在自己跟前,这群贱民,最后终于摸到豫州,干粮也所剩无几了,
他摸着空荡荡的肚子,心中恨极,
褚赢,我们来日方长,
等他回安宁县,他亲爹有钱,他还有机会东山再起,迟早有一天他要把褚赢踩在脚下,
这一瞬他以为自己眼花了,眼前那个套着马车的不正是他亲爹王贵的老管家吗?莫不是他亲爹终于忙完来找他了?
“王管家,王管家,我在这呢,”他努力的挥手,
王管家停下手上动作,看向声音的出处,见着是不远处一个浑身污泥、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叫自己,还抬着脏兮兮的手往自己这边靠近,
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嫌恶,还没等这乞丐靠近,王管家就一脚踹在了乞丐身上,还用靴子在他身上使劲蹍了几下,
痛,好痛,感觉肋骨断了,褚盛翻了两下,最终没爬起来,吐出一口污血,
他忍着痛苦,声音极致颤抖着,“王管家,不要打了,是我啊,褚盛,”
王管家心里一慌,低头擦了擦乞丐脸上的脏泥,完了,还真的是二少爷,
“二少爷,你怎么成这样了,老奴扶你起来,我老眼昏花,瞎了眼了,居然没认出来您,老爷,这是少爷啊,”
褚盛记恨刚才管家打了他,撑着身体用尽力气给了王管家一巴掌,在他脸上留下个巴掌印,
王贵下了马车,看见儿子这个狼狈的样子,心里已是预料不好,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问道,
“盛儿,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是不是被别人欺负了?”
褚盛顾不上疼痛,以为是找到了依靠般,全盘托出发生的事,却没有注意到王贵的脸色越来越黑,
“真是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和你娘一个贱皮德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连金银珠宝都守不住的败家子,”
王贵没有想到自己的最后一个主意也成了泡影,恼羞成怒之下狠狠的打了褚盛一巴掌,
褚盛一个趔趄滚到了污泥地里,满心的震惊羞辱,
他本以为会得到亲爹的安慰,毕竟他以前还是县令之子,王贵是自己的舅舅时,他对自己多好啊,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可如今,他忍着不适应叫他爹哄他开心,他不仅不心疼自己,还骂自己是贱人之子,难道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疼爱都是假的吗?
褚盛此刻甚至觉得比起褚赢,自己更恨这个亲生父亲,一时怒火攻心,气的晕了过去,
王贵眼神阴霾,瞥了眼地上的人,想到这到底是自己的骨血,还是让王管家把他带了回去,回府后则忙于找出路,把褚盛抛之脑后,不闻不问,
王管家心里明白这少爷是彻底没有价值,被老爷厌弃了,他想起褚盛给自己的那一巴掌,冷笑一声,
王贵最后还是没有找到能填补窟窿的法子,急急忙忙变卖了所剩无几的家产,带着几个忠仆离开了安宁县,不知去向,
褚盛就这样被遗忘在宅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