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雨筠怕自己妹妹这自来熟，熟过头的模样吓到柳楼曦，冷呵：“颜荟煊！”
“哥，我晓得！我一定会护着嫂嫂的，不让三房那几位欺负了去。”颜荟煊立马站直身子，拍着胸脯保证，随后手挽上柳楼曦，“嫂嫂我们快走，其他人已经在祠堂，等着你们了。”
颜府很大，格局分布相对来说也就比较复杂。
柳楼曦跟着颜荟煊左拐右转的，转了好几圈，终于在她彻底绕晕之前，走到了祠堂。
在颜家，清明这日，祭祖要分两批。
先是，由现任家主带着家中男子，去后山墓地，跪拜祖坟。
等山上祭拜完，再由家中长辈，带着女眷在祠堂祭拜。
颜家男子不多，女眷是真的多。
时候还未到 ，祠堂没开，一排白衣黑裙的女子，等在树下阴凉处。
三房的平妻迟夫人捏着手帕，假意擦了擦头上的汗：“哟，我们家主母终于来了，可叫我们好等。”
伍姨娘嗤笑一声，立马附和道：“那可不，真真是青楼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你们不会说话，可以不说。”颜荟煊怒道。
“哎哟哟，黛丫头、妃丫头，日后你们可不能常去大房的院子。”伍姨娘拢住自己的女儿，不知是教导，还是讽刺，“你们别看她长得娇小乖巧的，那可是个有手段的。你们还小，分不清是非，可不能被她带坏了。”
柳楼曦从那件粉衣服，就料想到与颜家三房会起冲突，可她刚来，还一句话没说，她们就把几个帽子扣下来了。
她想插话怼两句，发现她们节奏快得自己竟是一句也插不进去。
“谁带坏谁了？”颜荟煊呛回去。
“煊丫头，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和嫂子说话的。”迟夫人刚擦完汗，又开始抹眼泪。
颜荟煊冲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以前是懒得理你。”
太阳不知不觉，已经爬到头顶正上方，颜老太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祠堂出来。
“咚、咚、咚。”
他面色铁青，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三下，厉声：“柳楼曦进了颜家，来了祠堂，从今天起，就是我颜家人。你们全部退出去，就你们这样丢人的样子，祖宗都不想见你们。”
见颜老太爷生气了，三房的几位不敢再造次，纷纷行礼，离开了祠堂所在的院子。
骂完，老人家平复了片刻，温声：“长孙媳妇你跟我进来，我有话同你说。”
颜雨筠此时已经祭拜完，不放心柳楼曦，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闷声走了，绕到祠堂侧门，折回来，藏在颜太爷的视线盲区，刚好能看见柳楼曦的地方。
他担心她被爷爷为难，毕竟，她同曹夫人的经历，实在太相似了。
祠堂里空落落的，四周熄灭的蜡烛还没来得及更换，透漏出一股昏暗，阴森的气氛，以及在此之下暗藏的颜家凋亡之气。
柳楼曦立在颜老太爷之前，低着头，心里有些不安，脑海中满是鬼魂现世，棒打鸳鸯的情景。
颜老太爷背对着她，背挺的笔直，轻柔地抚摸拐杖顶端的鹿角龙头，缓缓开口：“曹枫有一段时间，曾名颜枫。”
柳楼曦被惊到，瞪大双眼：“怎么会？”
“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颜老太爷语速缓慢，声音沙哑，“大郎年轻的时候，闲不住，浪荡江湖，娶了大儿媳妇。两个人成天在外面，不着家就算了，还老往家里送人。曹枫就是他们送回来的，说是收作养女，还给改了姓。”
“二郎同齐颜家有娃娃亲，二儿媳妇从小就被送来家里。曹枫刚来的时候十二三岁，和他们年龄相仿，就玩在一起。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年，年岁大了。二郎和二儿媳妇成了婚，不满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儿子。又过了两年，生了个丫头，也是同年年底，大楚没了。”
颜老太爷转过身，浑浊的双眼中晕出泪光：“楚颜家从此，就落了啊！大楚没了之后，颜家低调了两年。容国一统，清扫的风头过了，时局好转。可颜家的怪事，却是一件接一件来了。”
“起初是老二家的丫头失足落水，没了。再是二儿媳妇误食了红花，胎死腹中，双重打击，人也跟着憔悴下来，没几个月，随丫头去了。二郎也浑浑噩噩，日日夜夜守着大儿子。”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元宵节的时候，二郎禁不住他撒泼，带他出去。也不知是小孩贪玩走丢了，还是被拐了去，自此没了下落。二郎彻底疯了，大郎和大儿媳妇在外地得了消息，赶回来。刚到家没几日，就被人在自己屋里抹了脖子。再然后曹枫离开了颜家，莫名其妙成了青楼老板。”
颜老太爷死死闭着眼睛，艰难，哽咽道：“我们起先以为，是容皇容不下我楚颜家。直到后来，曹枫拿着老二家的小子走失那日，身上穿的衣服上门，逼二郎娶她为正妻。”
他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嗓子眼里挤出来：“那时我们才知道，颜家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做的。”
“这怎么可能？她不是流落青楼的孤女吗？”柳楼曦浑身僵硬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