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换祁野愣住了。
他觉得诧异,又搞笑:“所以我们俩一见面就知道了?”
祁野嘴唇抿成一条线:“那你为什么不说?害得我猜来猜去的想半天。”
怀疑只是怀疑,他始终无法确定,只反复心焦。
慕笙拧开保温杯:“你不也没说。”
祁野不说话了,他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没头没脑的说:“慕笙,我们命中注定。”
她怔然,片刻失笑。
这一打岔,慕笙倒是放松下来,她接着说道:“一开始我只是怀疑,后来有一天你把这个保温杯给我,我就知道了。”
保温杯是热水,冒着雾霭热气,他听见慕笙说。
“祁野,全世界只有你以为我□□不耐受。”
耳边嗡嗡,以为幻听,他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又好气又好笑:“你骗我?”
她倒是理所当然,闷笑。
“你知道热美式有多难喝吗?”
本来是,玩闹时无心的小谎言,也是因为,那天在咖啡馆像条死狗趴在桌子上,祁野意外撞见喊她一声,她回头时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吓得他差点叫120。
慕笙不想告诉他什么东西,顺着杆子往上爬,说是咖啡不耐受,安抚他没什么,反倒被他说了两句。
于是祁野还蒙在鼓里。
心脏发麻,祁野的舌尖抵了下下颚处,看着慕笙抬手喝水,夜色很深,车里没有开灯,仅靠外面的光线,模糊的只能看见一点,纤细的手腕,流畅柔软的曲线,肢体放松形体倦懒,突然间,大脑剧痛,好像穿过十年光景回到二十八岁,他这般痴缠凝望。
“慕笙?”
鬼神差使般,他问。
“我们会怎么样?”
祁野垂下眼睛,他心脏空空荡荡,低声。
“我爱你。”
这一声,好像走了很多年。
慕笙把那杯水喝完了,合上盖子的声音啪的一声,她好像没听见,往口袋里摸到一盒糖,往嘴里倒了两颗,清冽的薄荷糖刚刚在唇齿间散开,下颚就被人握住,她侧过头,祁野的唇压过来,舌尖一卷,离开时半段银丝。
她瞪他:“你抢我糖做什么?”
喝酒了不能吃薄荷糖,祁野还记得,又或者是他现在的心情异常焦躁,不允许有任何东西夺走现在慕笙的注意,他就想要她一直看着自己。
祁野的声音陡然更低,指尖发凉,仓惶茫然。
“别不理我,你听见了。”
心狠狠被撞了一下,慕笙感受到微妙的窒息感,过了几秒,她伸手把围巾解开,虽然车内空调开的很足,脖子上仍微微凉意,她听见自己说。
“祁野,从今天开始,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
一个一个字的,磨得他耳膜都震痛,好像海水倒灌,城市崩塌,祁野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他绝对不应该没有受住慕笙的诱惑,应下了那句试探,他本来是高兴的,现在后悔了。
后槽牙死咬住,他好半天才能发出声音。
“为什么?”
“我们二十八岁的时候就应该在一起,上天要我们早点相遇,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吗?”
上天要我们早点相遇,是恩赐吗,还是嘲弄呢?
祁野的手还放在自己胳膊上,不自觉用力,好像他的情绪也顺着蔓延过来,慕笙都平静承受,可是受不了了,她的眉好似悲伤的蹙起来,手指摸上少年人的脸。
“祁野。”
她说。
“我要是真的十七岁,我就会爱上你,向死而生。”
在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天真的时候,抓到什么都觉得是救赎的时候,浅薄不知道什么是爱的时候。
可是她不是,祁野听出了潜台词。
“我太累了。”
慕笙低声对他说:“你知道吗,在你说命中注定的时候,我在想的是老天爷为什么要赐予我,和你的命运?”
我又来到这里。
我又要死去。
可她言辞太残酷,捅在两个人心上,碎的稀巴烂。
夜半三更,有个人还在等她。
傅修看着她从一辆车上下来,走到自己面前,他心骤然垂下来,口吻不太好:“你去哪了?”
慕笙不答,与他擦肩而过。
傅修打了一晚上电话,等了她一晚上,这时候火气突然冒了上来:“慕笙!”
她停下脚步。
“这么晚了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外面这么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还在外面……”
慕笙回过头,看清她脸的时候,傅修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眼底有很深的疲惫,眼睑微红,布满红血丝,没有什么情绪,死水一样看着他。
“小叔叔,”她说:“回去吧,你帮不到我了。”
说完,慕笙没再搭理他,二十七层现在还是空着的,明天她就要搬走了,她回到那个房间,里面全是收拾好的行李,只有床铺和洗漱用品还留在外面,却一下子空荡下来。
她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发呆,突然感觉到水滴砸在地板的声音。
慕笙低下头,看见脚边有一滴水痕,她茫然抬起头看了下天花板,没有漏水,她又低下头,又是两滴水砸下来。
是眼泪,她意识到。
“啊……又哭了。”慕笙喃喃,她蹲下来,拿出纸巾把地板上的水渍擦掉,结果噼里啪啦一滴一滴砸下来,她无措的拿着衣袖擦眼泪,自言自语:“别哭了,别哭了。”
她越来越用力擦着眼泪,直到眼睛都发红发痛:“别哭了慕笙,别哭了,不能哭……”
擦到最后,她动作停了下来,瘫坐在地上,喉咙发出嘶哑的哭声。
“好疼啊妈妈。”
她呜咽:“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