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鱼回身看她，等她的下文。
“拿去买早饭。”胡丽娟难得大方地递出二十块钱，江鱼走上前接下。
“等过段时间我要去买套房，我和你爸之前都看过了。”胡丽娟别开眼，“我算了笔账，手里的钱刚好可以买下来还有点富余，免得借钱。”
“那是给你弟弟买的，他以后讨老婆用。”胡丽娟怕江鱼不明白，又补充了一句。
“嗯。”江鱼点点头，懂了胡丽娟的意思，买完房之后家里肯定会拮据一段时间，尤其江牧又死了，靠胡丽娟一人的工资和买房剩下的钱，养一家人很吃力。
“如果考上公办大学我就自己贷款交学费，没考上我就去打工。”江鱼声音淡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至少胡丽娟还跟她打了预防针，提前说了一声不是吗。
“快走吧，上课要迟到了。”
“嗯。”江鱼拿着二十元的纸币推开家门走出去。
下楼，江鱼慢悠悠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她本来想赶公交车的，忽然又想自己先走一走，透透气，清晨的空气凉丝丝的，她向前走，街景慢慢向后退。
她心中轻嘲，不知道如何用语言来评价当下的境况，她从来也没想过从这个所谓的家里拿走一分钱，他们把她养到这么大还没有把她打死，她就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了。
胆小又保守的人不会奢求自己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她就是这样的人。
江鱼沿着街道走出了很长一段路，天上的太阳缓缓升起，身上冒出薄薄的汗，江鱼走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公交站台走去，隔着百米远的距离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站台前。
江鱼走近了，那男孩丝毫未动，江鱼继续向前，目光落在那男孩身上，忽然，对方也看向她，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下一刻——
江鱼愕然，那男孩的身体居然径直穿过了公交站牌。
他不是人！对，他不是人，从一开始他就是虚虚浮在空中的！
“你看得到我吗姐姐？”男孩慢悠悠地飘向江鱼，江鱼面色不变，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走到站牌前等车。
“咦？看不到吗？”那男孩围在江鱼身边转圈圈，时不时用自己的手去扒拉江鱼，但无一不径直穿透过去。
江鱼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小男孩的靠近让她不安，她忽然想起自己做鬼的时候在街边遇到的那个神秘老头，对方好像会捉厉鬼，那这个小男孩是厉鬼吗？
7路公交车远远开过来，江鱼招了招手，公交车停下，她抬脚上车，却忽然被阶梯绊倒，膝盖直接重重磕在台阶上，疼得她眼里流出生理性泪水，多亏反应灵敏用手支撑了一下，不然得直接脸着地。
江鱼：我rnm……
“小妹妹，没事吧？”司机坐在位置瞥了她一眼。
“没事没事。”江鱼直起身把一张一元的纸币投进钱箱，一瘸一拐地扶着膝盖走进车厢内。
那只小鬼居然也飘飘忽忽地穿过玻璃窗上了车，江鱼太阳穴突突直跳，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它盯上了，不然在站台出等车的人那么多，它为何非要上这辆7路公交。
江鱼继续装作视而不见，那小鬼却在车厢里飘来飘出，无聊地在众人身体里穿来穿去，更过分的是有时候会直接“糊”到她脸上，但膝盖上的痛感分担了不少注意力，江鱼并没有表现出异样。
离学校越来越近，江鱼让司机停车，车门打开，她忍着还隐隐作痛的膝盖一瘸一拐地挪下车，那小鬼也跟了下来。
烈日下，江鱼挠起裤腿看了一眼，果然，膝盖那里青紫一片。
慢慢来到学校门口，那里已经没什么人，太阳升得老高，照在白色瓷砖上，江鱼缓缓走进校门，越过刺眼的集会广场走入教学楼楼底。
江鱼爬上楼梯，办公室的门开着，她看到冯志坐在里面，于是打了报告后跨门而入。
“冯老师，这是那天的车费。”江鱼把零碎的一百块还给冯志。
“好。”冯志搁下笔，“你先回教室好好上课，调整好心态，有什么困难老师会帮忙解决。”
“嗯。”江鱼点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微微鞠躬后走出办公室。
“报告。”江鱼站在门口，讲台上的化学老师示意她快点进教室。
杨舟指端转着的笔忽然落在桌上发出啪嗒一声，原本烦躁的心情骤然消散，他抬眼看向教室前门，江鱼还是穿着那身白色校服，短发有些凌乱，进门后微微低着头缓步向自己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