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着装后,两人随即又做了些易容,一切准备就绪,涂醒洲挽着行真的手臂向着道观走去。
行真有些僵硬地在前走着,并不断把涂醒洲的手打落。
看上去仿佛闹别扭的小夫妻,倒是很符合“生不出男孩就吵架”的人设。
两人顺利地通过了道观门口的排查,虽然行真全程面无表情,但架不住涂醒洲演得上瘾。
人家女道姑问一句:“来这做什么?”
涂醒洲便面带哀怨,指着行真假哭:“还不就是夫妻间的那点事,这死鬼成天埋怨奴家不行……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德行!这生儿生女能是奴家一个人的事吗!”
说着便要伏在行真肩头,行真浑身鸡皮疙瘩地把他怼开,见状他更是来劲,当下就跪坐在地,拽着行真的腿“嚎啕”:“你这没良心的!当时娶我的时候怎么说的,不过因为没儿子就这么对我!”
边说还边转过去对着女道姑抽噎,满脸的“终于有人听我哭诉”的模样:“您问我们来干什么,这就说来话长了……”
女道姑抽着脸皮连忙让他到此为止,还得柔声安慰:“快进去吧,道长会好好帮您的。”
……行真觉得在她望向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了怜悯。
二人被引着向观中走去,这时天清气朗,观内香烟袅袅,时有人虔诚跪拜,道长面目慈悲——仿佛一片祥和,光照之下不见半点污浊。
然而飘散在空气中的,却是浓厚的血腥味,冲天的邪气几乎攀上云端,遮天蔽日。
行真的神色渐冷,涂醒洲也收起笑意,他们想过这观定然害了许多人命,却没料到死人之众使得怨气横生到如此地步,恐怕再不制止,整个村镇都会被妖邪覆灭。
不知是多少尸骨的堆积。
道姑将他们引到一个巨大的桃花树下,枝杈层层叠叠,花朵艳色如血,旁有一口石井,隐有哀声阵阵。
见行真驻足井边,道姑作揖道:“此乃观之法阵,称为无妄井,虽叫无妄,却是真正能满足善人所念之事的法宝。”她说着嘴角含笑,仿佛在暗示二人。
涂醒洲连连点头:“我懂我懂,我们孩子就是从这里来的是吧!”
道姑被他这直截了当的话说得一愣,而后沉下脸来:“无妄井所赐乃是天之甘霖,不可随意攀扯,善人慎言。”
天之甘霖,从地下井里出来?
涂醒洲心中不屑,面上愈加笑意深重:“受教受教。”
道姑暗瞥他们一眼,出了这一遭也不再有心情给他们“洗脑”,便冷斥道:“二位善人快进去吧,今日观主授道,你们可赶上了。”
她一脸恩赐模样地指着斜前方,行真方看到在偌大的花树后有一座古朴得突兀的堂台,里面人影绰绰,均席地跪坐。
走得近了,便见堂中正位供奉着一个青铸的神像,手持道扇法器,庄严肃穆,仿佛什么正经的神明,却莫名有些阴森。
再向那神像的脸看去……行真愣了愣,那张脸雕得栩栩如生,睫毛纹路都清晰可见,而令她迟疑的,却是恍惚的熟悉感。
是在哪里见过?明明是陌生的一张脸。
涂醒洲在一旁小声嘀咕:“还说是月神神使,这供得却是谁?”
行真不语,只跟着坐在了堂内一角。
堂中正坐的便是桃花观主,令二人没想到的是观主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容貌甚丽,垂目讲经的模样很有几分高人的气质。
听了一顿云里雾里、总结起来就一句话“都要信桃花观”的授课,人群渐渐散去,涂醒洲和行真连忙上前欲和观主交谈。
却被道姑拦住:“观主只见有缘人,二位先在旁抽签,给观主看后方许进入。”
说着拿出一罐竹签,涂醒洲不耐烦地随便抽出一支,见上言:真空不空,在世出世。
那道姑看了神色却一惊,连忙接过递去内堂,没一会便回来面带喜色道:“二位善人是上上签,请随贫尼来。”
观主坐在内堂,见二人进来面露笑意,她起身作揖,持签道:“此签多年来第一次人抽出,善人与吾道有缘。”
涂醒洲悄悄传音给行真:“真的搞笑,我刚看了那破签就是探测灵力的,还与道有缘,我早就开始修仙了。”
行真被他言语中的得意逗得想笑,然而面上还是一派波澜不惊,对着观主回礼道:“那正好,我与……与内子正想求得道观帮助,既然有缘,还请大师指点。”
涂醒洲看着行真一本正经的样子,强压嘴角的笑意,跟着做戏道:“是啊大师,求您快帮帮我们吧,大家都说您比菩萨还灵!”
几人推拉了一番,观主方道:“既如此,善人便伸手来,贫尼为您查探一番。”
涂醒洲伸了手让她摸灵脉,只见那观主越摸神色越激动,涂醒洲心中冷笑面上还是一派假惺惺:“我身子如何?可能生男娃?”
行真的心此刻简直静默得落针可闻,她无语地保持沉默,却被涂醒洲暗地里掐了一把,只好配合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两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观主。
观主回过神来被吓了一跳,她匆忙收好过于兴奋的神色,做出世外高人的模样道:“善人身体康健,且福泽深厚,在观中调养几日,定能心想事成。”
此话一出,行真和涂醒洲对视一眼,涂醒洲的眼中写满了满意二字,而后突然扑到行真怀里,大哭道:“夫君,夫君你听到了吗!我们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