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凛以为被她接济的穷亲戚,在这方面应该会“青出于蓝”,一样直不起来的脊背,一样讨好而虚伪的笑。
用同样一副做作无辜的姿态编织陷阱,去“捕获”身边的每一个人——从姜振凡开始,到姜家的每一个佣人。
就像安叔和华姨,已被成功迷惑。
姜凛本以为会是这样。
可檀郁,却不是这样。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下面一条颜色暗淡的发旧蓝色牛仔长裤。不是钟叙川爱穿的那种大牌做旧款,而是实实在在被水洗得褪色的旧。
他安安静静站在楼梯处,目光远望下来,沉静似水。
衣着上的陈旧,倒成了他性格的某一部分修饰。
姜凛身边,一直围绕着各色各样的男人,在国内有钟叙川这群狐朋狗友,为了泡妞一个赛一个爱打扮,永远活在聚会与喧闹里。在法国她也认识不少献身艺术的男人和模特,精致且自信,在情爱场兴风作浪。
他们都有各自的热闹。
但檀郁跟她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站在那里,没有刻意练过姿态,姿势挺拔而随意,却透着一种宁静疏朗的气质。
像林间一棵孤竹,自有自的四季轮转,叶片常青,不凑人间花红柳绿的热闹。
姜凛微微眯起眼睛,来了点兴趣。
她现在很想打开画板,铺上画布,蘸上最浓重的颜料,进行一种自在而不受束缚的涂抹。
在法国找过那么多模特,却没有一个能诱发出她的激情,拿起画笔也不过是在机械地完成作业任务。
但看见檀郁的这一眼,说不清道不明的,她忽然就来了创作的兴致。
姜凛撩起眼帘,目光自下而上,看着着檀郁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来。
“你好,我叫檀郁。”
他很快走到她面前,规矩地站在两步之外,礼貌点头问好。不过分亲昵,也不显疏离。
身上那股气质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透着点成熟,又带着一点内敛。
离得近了,姜凛才发现他还有一双浓黑如墨的眼,他垂眸望她,眼里映着她的身影。
简单介绍完自己后檀郁就没有再开口,似乎在等姜凛的回应。
但从来只有姜凛拿捏人的份。
她偏不回应,还顺手掐断了钟叙川的电话。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两下,接着把镜头对准了檀郁。
“把衣服脱了。”
从姜凛嘴里吐出一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话,用命令的语气。
檀郁一时怔住,似乎没明白什么意思。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眉头却倏地皱起。
姜凛歪头,把脸从手机后面露出来,唇边挂着一抹谑笑。
“怎么,从国外回来的是你不成?听不懂中文?”
檀郁眉皱得更厉害了。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不明白就照做。”
姜凛并没有给檀郁完整说话的机会,她喝声打断,眉目间已显露些许不耐。
屋外冷风肆意呼啸,屋内却暖气烘人。明明没有给寒意一丝侵袭的裂缝,可檀郁却觉得背脊无端泛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