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啊!人才啊!真不愧是我二中的进步学子。相比之下,我这个几乎一字未动的人似乎不配站在这里。我也不想,因为我看到老爸对他们点了点头之后,马上就朝我转过身来。完了,这下他肯定要说,“你看看人家!”然后当着两个男生的面把我训斥一顿。
没想到老爸只是说:“别采了,带他们到镇街上逛逛去。”
我感激地连连点头,迅速收拾好东西。谁料郭靖这家伙却说——
“不行,我一定要帮闻茗采到20斤!”
“对!不采到20斤我是不会走的!”彭真抹了把额头的汗也表达了自己的决心。他估计不知道他的脸已经被太阳烤得像红薯了。
“不用,不用!”老爸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然后一把扯起两人的塑料布,不准他们再采。
我想先回家拿上自行车,就往家的方向走去。彭真推着电瓶车赶上来,和郭靖一人一边走在我旁边。
这时彭真突然来了一句:“梅超疯,哪个是你扔蛇的地方?”郭靖在旁边嘻嘻直笑。
看着彭真那晒得通红的脸,我想,看在你为我家贡献了免费劳动力的份儿上,就暂且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吧。“看到那个坟包了没有?”我指着前边路边一棵树下的圆锥型土丘。
在村子里,田间地头,通常是在树下,经常可以看到这种小土堆,上面有时还会用一块砖或是大土块压在上面,前面竖一个墓碑。
“那次他和刘超追我追到了这里,我情急之下就藏在了那个坟堆后面。谁知道我的脚边有一条土黄色的蛇,情急之下我只好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使劲一挑,把它挑到了路上,正好砸在郭靖他们脚前。”
“还好我反应快,不然那蛇要掉到我头上了!”郭靖说。
“而且你们回头看时,我的头正好从那个坟头上探出来,是不是又把你们吓了一跳?”
当时我为了察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走了,就把头从坟头上伸了出去,他俩这时正好回头,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两个男生发出杀猪般惨绝人寰的嚎叫,一溜烟逃得没影了。
一想到那一幕,我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彭真和郭靖两个人却都静静地听着,表情甚至有点儿严肃。
郭靖轻轻叹了口气,说:“那时候真是太不懂事了。”
正说着就到了我家门口。从进门开始,彭真就对我家门口和院子里的花草树木赞不绝口。
郭靖说:“喂,拍马屁也不带你这样儿的吧,我都要吐了。”
我笑了笑说:“可能他们城里人平时很少见到,所以才觉得好看吧,其实这些在乡下都是很常见的植物。”
“我不是城里人。我从小是在南湖长大的,是正宗的南湖人。我外婆家周围也有好多树,有些还是我自己亲手种的呢!”
“真的?我不信!”郭靖撇了撇嘴。
“那我只好郑重地邀请你们,下次去我外婆家玩。”彭真说。
“包吃包住吗?”郭靖说。
“闻茗去那是自然。你去的话,得帮我外婆干活才行。”
趁他俩扛起来的这会儿,我给院子时的文竹浇了点水,又在自来水龙头下冲了把脸,最后推起了自行车。这不是我在鹿溪的那辆,而是一辆油漆已经剥落的飞鸽牌自行车,是小时候小姑送给表哥的,后来表哥又淘汰给了我。原因是他嫌弃这是一辆女式自行车,所以大姑就给他买了一辆变速山地自行车。
但是当时它在我眼里就是宝贝,因为它,我是同辈小伙伴里最先拥有属于自己的自行车的。我还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黑玫瑰”,虽然它是紫色的,但是我还是想这么叫。
“其实我之前来过闻茗家,只不过那时候没有进来过。”彭真假装漫不经心地说,脸上好像带着一种炫耀的表情。
“什么时候?”郭靖靖一脸不相信地问。
记忆的闪电突然划过我的脑海,照亮了那天的经过。一切仿佛都历历在目。我赶忙用眼神阻止彭真说:“一定是你记错了吧!你怎么可能来过我们村子呢?”
彭真立即会意,连连点头说:“很有可能。那时候我跟着我爸去过很多地方,可能是我记忆错乱了”。
“我们走吧!”我说。
“听说你家有张裸女图?”彭真突然神秘兮兮地说。
我立即看向郭靖,他耸了耸肩,“本来就是嘛。”
我正色道:“那不是裸女图,而是一幅著名的油画,叫《陶》,是一个叫谢楚余的画家画的。是艺术品,艺术!懂不懂啊?”
“那这幅伟大的艺术品在哪儿呢?”彭真搓起了手,开始左顾右盼。
我怀疑他是故意想要去我家里看看。何必呢,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说想参观我家嘛。
“在她爸妈的房间里。”郭靖抢着说,好像想要展示他比我更熟悉我们家似的,然后轻笑了两声,“我记得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吓得赶紧退了出来。”
……我叹了口气,领他们进了堂屋。
一进门的墙上贴满了奖状,按时间从下往上、从左往右排好。其实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时间线在四年级那里断了一下。但是一般人不会这么细看,只会像彭真这样,对着满墙的奖状啧啧称赞。郭靖则对着彭真直翻白眼。
我们进到我爸妈的卧室。床对面的墙上,一个少女抱着古老的陶罐,正面容恬静地看着我们。少女上半身□□,只在腰间裹了一条白裙,背后是沉郁的天空、耸立的礁石和波涛起伏的大海。古老与年轻,雄浑与柔美,无限与有限,交织着、对立着、碰撞着,整幅画面给人以一种神秘晦涩的美感。
大家一时间都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这幅画。
我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的尴尬:“其实近看的话,就能发现这其实是一幅1000块碎片拼起来的拼图。当时我小舅买回来后,我们全家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把它拼出来。它还是夜光的呢。”
“我有个问题。”彭真举起手。
“说。”
“晚上睡觉的时候看到墙上有个发光的人形,会不会害怕啊?”彭真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