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丑外扬
我摇了摇头。
“那你还是别知道了吧。”他想了想说:“但是快乐瓶有空还是可以多写点的,它确实能给人带来快乐。”
我笑了笑,却更加确信,他们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很严重的事。这件事可能现在全县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除了我这种原本不属于这里的外来流动性人口。
我还想要说些什么,我们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再往前走就要到学校了。
侯毅然挥了挥手,表情有点落寞:“明天见。”然后就站在那里看着我。
看到他那不愿多说什么的样子,我也只好说了句:“明天见。”然后就转身走了。
我想,你不告诉我,我有的是办法知道。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我是从我妈的口中知道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妈突然问我,“我记得你们班陈老师的儿子也在你们班对吧?他是不是姓侯?”
“对啊。怎么了?”
“听说鹿溪县有个姓侯的,老婆是二中的老师,赌博把家里的房子赌没了。过年的时候别人到他们家里去要房子,还把他打了一顿。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你们陈老师的老公。”老妈用那种惯常的说县城八卦的语气说道。
我却每一个字都听得心惊肉跳。
姓侯,老婆是二中的老师,好赌,全鹿溪县除了侯毅然的爸爸还有谁和这些特征如此吻合?我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刚刚的一切是怎么回事了,那个一片狼藉的家,陈老师的脸色,侯毅然的表情,还有他那句“你还不知道?”。
我问妈妈:“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们说的。过年期间这件事就在整个县里传开了。”
我想起了那些经常来我家找我妈聊天的邻居阿姨们,她们时常聚在我家门口,低语着一些事情:哪里当街捅人了,哪里有人跳楼了、上吊自杀了、下药毒死老公了、出车祸其实是被谋杀了……
在这些低语中,我知道了在我所熟悉的平静祥和的县城之外,还存在着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县城。在那里,暴力、凶杀和精神变态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现在,两个平行世界融合了,县城变为了一个,我则刚刚从那个事故现场里出来,还带回了一本叫《百年孤独》的书。
老妈这么一说,我更加为侯毅然感到难过了。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现在他的家丑却变得全县人尽皆知,就像之前关于我的那些助学金报道一样。我很能明白那种把自己的软肋,把自己最想隐藏的事情暴露在公众的目光和讨论之下的那种感觉。
下午一到学校,我立马去找了陈欣悦。
“你听到的都是真的。”她用一种好像在宣布某人死讯的语调说道。
原来,侯毅然爸爸戒赌了几个月之后,又背着家里人偷偷赌了起来。过年的时候,几个社会青年拿着他爸盖了手印的欠条来要房子,家里人才知道他把房产证都赌掉了。本来他爸想要跳窗子逃走的,结果被那些人拦下来给打了一顿。
那些人还说不给房子就在他们家住下来,吓得陈老师不敢报警,只好求他们多宽限几天。最后说的是,过完元宵节,最迟正月十六必须把房子交出来。
我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过年这几天侯毅然他们一家是怎么过来的。”
陈欣悦也跟着长叹一声:“陈老师好像这次真的打算和侯毅然爸爸离婚了,听说最迟等侯毅然中考结束。”
我们正在走廊上长吁短叹,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吓了我一跳。
是郭靖。他说:“别忘了星期天晚上的活动。”
星期天是元宵节。鹿溪县主要街道的路灯上已经挂满了红灯笼,梧凤公园的门口也装上了花灯,一切似乎都在为元宵节当晚的烟花表演提前营造氛围。
我看了看陈欣悦脸上羞赧的笑容,此时才突然意识到,如果那天郭靖和陈欣悦走在一起的话,那我岂不成了个大大的电灯泡?
我心下一动,把郭靖拉到一边低声问:“我可以叫上我的好朋友一起去吗?”
“男的女的?”他警惕地问道。
他还不知道我已经约了陈欣悦一起去,但是现在我的计划又有了变动。
“有男有女,主要是女的。”我说。其实如果是陈欣悦和侯毅然,那就是一男一女。但是我心中的理想状态是一男两女。
郭靖想了想,好像在犹豫。
我说:“人多热闹!而且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到时候我介绍给你认识。”
“行。你开心就好。”他说。
我拍拍他的肩,“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心胸宽广!”
他拂掉我的手说:“切!你的朋友那么多,还需要兄弟吗?”
“唉哟,生气了?元宵节那天请你吃东西吧!”我说,盘算着手里还有一些坐车省下来的路费。
郭靖笑着说:“那我吃定你了!”说完转身走了。
他刚走,我就把我的计划跟陈欣悦说了。其实我有点担心她会嫌人太多,打扰到她和郭靖单独在一起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