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公园
我四处搜寻,想要找到笑声的来源,找了一圈才发现在两个炸串摊的中间,垃圾桶的旁边站着斌斌。他还是背着那个垂到腿弯的大尼龙袋,一边用手指着我们一边不断大笑着。
我一看,陈欣悦和夏妍的嘴巴和脸上都沾着红色的辣酱,正瞪着茫然的眼睛看着斌斌。我强忍住笑意,准备给她们找面巾纸。她们看了看我,又转过头去看后面的三个男生。三个男生看到她们这样都忍不住笑了。
看到这一幕,斌斌笑得更厉害了。他拍着腿,跺着脚,口水从大张着的嘴里滴了出来,对每一个和他对视的人,他都盯着他们狂笑一阵,好像想要分享他的快乐一般。
周围的人对他侧目而视,露出各种表情:害怕的,嫌恶的,同情的……
旁边那个摊前的小混混们看到他这副模样,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开始咒骂起来。其中一人喝光了手中的可乐,朝斌斌扬了扬易拉罐,让他过去。
斌斌盯着那人手中的罐子,在笑容还未消失的脸上又叠加了新的笑意,迎了上去。
他刚一走到他们身边,其中一人就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斌斌惨叫一声,往前一个趔趄;另一人立马迎上去扇了他一巴掌,斌斌的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他痛得大叫一声,捂住了脸,用困惑的眼神看着他们。
那个手上拿着易拉罐的人伸出手去,递上手中的易拉罐。斌斌犹豫着伸出手,就在他的手要触到罐子的刹那,那人举起罐子就朝他头上砸去。斌斌本能地架起双臂护住自己的头和脸,但是已经迟了,罐子直接砸在了他的头上,斌斌痛得直接蹲在了地上。
小混混们边打边开心地笑着,看斌斌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条狗。
周围的人看到这情景,都纷纷绕开了。有几个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但是也都走过去了。
这时,侯毅然突然一字一句地说道:“妈的,一帮混蛋!”那声音就像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只见他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露,眼神中的恨意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朝那几个人插去。他攥紧了拳头,指节都发白了,大步朝那几个人走去。
我们几个女生从没见过猴子这样,都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就在侯毅然快要冲上去的那一刻,庆哥突然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彭真和郭靖好像也这时才反应过来似的,赶紧上来拦住他。
庆哥说:“小伙子你别冲动,大过年的。那帮人之前来过我店里,不是什么好东西。”
彭真看着郭靖说:“他们看着好像是峰哥底下的人。”
郭靖想了想,摇摇头说:“不认识。峰哥底下人很多。我和刘超以前都是临时被叫去撑场子的,人都没认全。”
侯毅然还在他们手里挣扎,咬牙切齿地说:“他们欺人太甚!”
这时,“咻!”的一声,伴随着一声长而尖厉的哨声,烟花像火箭一样冲入夜空,“砰--啪!”随即在天空中炸开。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就炸在人的心上。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纷纷仰起头来看。只见漫天落花成雨,从黑色的虚空中潇潇而下,仿佛天神一时欢庆,把希望的甘霖洒在每个人的脸上。
“开始了开始了!”两旁的人们像突然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叫嚷着跑下台阶,往公园的中心地带跑去,那里是烟花燃放的地方。
我们几个在前后左右人们的推搡下也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快走起来。陈欣悦和夏妍两个人只来得及从我手中的桶里匆匆抽了几根炸串,就被汹涌的人潮裹到前边去了。
我也跟着往台阶下面走去。只是,我手里捧着一桶炸串,本就重心不稳,再加上看不清脚下的路,这时,突然有人撞了我一下,我一下子踩空了,感觉整个人摇晃着往前扑去。
在那个快要倒下的瞬间,我最先想到的不是摔下去会有多痛,或者会摔成什么样,而是我手里的这桶炸串,那可是一大笔钱啊!是要复印多少张纸打多少个字才能换来的啊!我的心在滴血。突然觉得对不起老妈。
然后我才想到,要是真的摔倒了的话,我可能会被大半个鹿溪县城的人从身上踩过,变成一摊肉饼。虽然我并非花容月貌,但也总好过面目全非吧。
正在这无比绝望之际,眼看着地面离我越来越近,突然,我感到两只有力的大手几乎同时扶住了我的两只胳膊,一边一个,像两只大钳子一样牢牢地把我钳住了。我就像被人定住了一样,稳稳当当地保持着向前微倾的姿式,手中稳稳当当地捧着那个半倾的炸串桶。
我一看,是彭真和侯毅然。他们一个在我左边,一个在我右边。谢天谢地!那一刻,我真觉得他俩就是上天派来保护我的天使。郭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后面去了,但是也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看到他伸出来在半空中的手像个没有下文的破折号,在我看他的时候又赶紧收回去了。
立定之后,我长吁了一口气。彭真突然拉住我肩膀上的衣服说:“你别乱跑了,就走在我旁边。”还未等我回答,另一边肩膀上的衣服也被拉起,侯毅然说:“你走在我旁边,我们别走散了。”
我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他们俩都比我高出许多,现在一人提着我一边的衣服,后面还默默跟着个郭靖,感觉我就像个他们好不容易抓到的在逃要犯,今晚说什么也不能让我再跑掉。
我们几个人就保持着这个队形,在人流的反复冲撞中,缓慢地移动着。
我看到庆哥和季姐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处,兴奋地想要上前叫他们,但是一抬脚发现自己正被左右两个护法牢牢地钳着,而且谁也不愿意松手的样子。
“吃炸串吗?”我把炸串桶在他们两人面前分别晃了晃,努力想要用美食和笑容贿赂他们。没想到他们不为所动,而且互相盯着彼此,好像在用眼神交流着要提高警惕,谨防我有任何的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