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道,那晚她用尽全力折的,只是三十七颗流星。
2017年5月2日
晁生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的确是来看她了,但在他离开之前竟然还盘算着再带点什么走,比如她的血。
季晴余气得面目扭曲,头顶冒烟,但凡换一个人看见季晴余当时的样子,都恨不得光速转身甩手就是一个119。
这狗男人属实不是个东西。
最后要不是晁生跑得够快,季晴余绝对不会让他走得那么容易。但转念又想起晁生对自己还不错的份上,那就,嗯……且先饶他一条狗命。
季晴余今天的状态依旧低迷,病症直接引发的连锁反应也更加明显,除却头变得更痛以外,季晴余现在就连喝一小口水都恨不得把苦胆吐出来。
医生来过几次,见季晴余的情况不太妙,又着手给季晴余开了一瓶液。主任也来看过,但是与之前的反应不同,这几次见到主任,季晴余不再像之前一样追着主任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因为她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出不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明天?还是后天?
已经知道结局,又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
这次回到重症监护室之后,季晴余的主治医生不再是之前的罗医生,而是换成了另一个女医生,比之罗医生,现在的的王医生更不好相与。不过没关系的,反正一天也见不到几次,也见不着几天了。
季晴余前几天和刘小姐提过一嘴,,下次她再回家的时候顺路帮自己买点星星纸。她之前听别人说,星星可以许愿,但是季晴余并不信,愿望还是要靠自己来实现的,星星怎么能代替自己呢。
但季晴余还是想折。星星虽然不能实现愿望,但至少可以作为寄托,给活着的人留点念想,这样看起来,也不算太过无用。
她想送给晁生哥哥几颗星星。晁生哥哥的病人太多了,她也不过是其中最最普通的一个,等她一走,不用多久,说不定他也就忘了。
记忆会模糊,一点一点淡化忘记,但星星不会。她私心不想晁生忘记她。
当天晚上,季晴余吃完药之后就斜靠在病床上。病痛缠身,长期的卧床再加上营养不良,季晴余现在就连简单靠坐在床上做起来都格外艰难,为此她只能一边艰难地用双手扶着床侧的栏杆,一边尝试用不费力的姿势。
房间里的灯光不明亮,季晴余就这样就着微弱的灯光,用全身仅存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折着纸星星。灯光下的少女面色苍白见青,正专注地盯着手中的纸,捏着纸的十指纤细苍白,脱力使得季晴余的手指在折纸的时候微微发抖,略显笨拙。五六分钟过去,季晴余才折完第一颗,有点丑。
正打算折下一个,这时季晴余却突然顿住,下一刻,她猛地捂住了嘴,然后拿起床头早已准备好的塑料袋。
“呕——”又开始了。
季晴余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的第多少次。
反复地呕吐,哪怕现在自己的胃里早就没了东西,但依旧止不住地恶心。直到吐得胃抽搐痉挛,才将将停下。
季晴余趴在床边,手里紧紧攥着塑料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感觉舒服一些。随后艰难地坐起身,拿起身旁的矿泉水,用力拧了几次才拧开瓶盖。她已经吐得连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待漱完口,用纸巾擦了擦嘴,季晴余又缓缓靠回原位。
就这样反复折腾,一晚上下来,季晴余断断续续折了十几个纸星星,她将星星小心翼翼地装进瓶子里保存好,然后抱着瓶子缓缓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季晴余发现病房里并没有人,护士将早餐放到了桌子上,告诉季晴余外面有一个病人在抢救,一会回来再给季晴余喂饭。
可是季晴余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护士依旧没有回来。因为前一天晚上季晴余胃里的食物早就被吐的一干二净,如今季晴余只觉得饿。
季晴余不打算再继续等护士。放早饭的桌子距离季晴余的病床并不远,不过两三米,走两步就到了,但是对于现在的季晴余来说,太远了。
病床的两边有护栏,她折腾半天都没有办法把护栏放下来,想跨过去是更加不可能的事,因此,只能顺着护栏尽头的小缝隙,穿过来。
想下床并不容易,季晴余的身上安着心电监护,腿上也绑着血压仪,她只能一点点地向床边挪去。她小心地顺着缝隙向下探,终于在几分钟之后,成功下床。
季晴余要庆幸自己现在太瘦,才能这么轻易地就穿了过来。
可是季晴余的叫刚接触到地面,来不及站稳,脚下一软就跌在地上。算下来季晴余已经将近四十天没有走过路,浑身上下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已经下了床,季晴余不打算放弃,就这样,季晴余用力扶着床,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朝着桌子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脚下的地面抬不真实,如同踩在棉花上,上下漂浮,身体不断前倾,好像是下一步就要摔倒。终于,在摔倒之前,季晴余拿到了早餐。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惊心动魄,等到季晴余再次回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
等护士终于赶回来的时候,季晴余早就吃完了自助餐,护士并没有发现什么,或许以为是别的护士给季晴余将早饭递了过来。
吃完早饭之后季晴余并没有闲着,她强忍着胃里一阵有一阵的呼之欲出,继续折她的纸星星。
还有十八颗。
……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进,季晴余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头疼外加高烧,季晴余总是不受控制地开始大喊,也只有晁生陪着的时候,季晴余的情绪才能稍微稳定一些。
正如今天,自打早上醒来开始,季晴余便开始大喊,并不是像是之前那样神志不清,而是因为烦躁!头疼导致她无法理智地去思考。
正当季晴余大喊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145床病人,你大喊头就不疼了吗?”护士有点不耐烦。
“是啊,我喊头就不疼了,啊——”季晴余不喜欢这个护士。
平时凶巴巴的,不给人好脸色,好像所有人都欠她的,尤其是之前季晴余让晁生照顾一天,当晚下班之后,等晁生离开,女人便来到自己的病房,语出惊人。
“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弟弟抢走了?”女人看向季晴余的眼神有些不善。
“什么弟弟?我抢什么了?”季晴余被她这么一句话搞蒙了。
“晁生,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