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一步,粉身碎骨,退后一步,万劫不复。
2017年5月4日
医生在给季晴余做完腰穿之后,出门便直接去找了主任,向主任汇报腰穿的情况,许久之后才从主任办公室出来,之后出了重症监护室,在门口找到了刘小姐和老季。
“145床家属,我们刚刚给病人做了腰穿,根据腰穿的结果显示,病人目前的情况十分不乐观。”医生说话时声音有些沉重。
“医生,我女儿的颅压多少?”刘小姐在听到季晴余现在的状况并不乐观的时候,心一下子就慌了,急忙开口问季晴余的情况。
“我们给她做腰穿的时候,陆续连了几个延长管,但颅压还是一直向上攀升,最后颅压已经超过了五百,这种情况在我们之前的病人中也并没有见过,季晴余的颅压实在太高了,这种过高的颅压甚至在全国范围内都是相当少见的,正常人的颅压大概是在八士到一百八十左右,而季晴余的颅压实在是高得离谱。但是让人意外的是,季晴余目前所表现出来的情况并不像是一个高颅压者,她的意识依旧很清晰,而且脖颈也没有预想的僵硬感,可以说,她现在能正常地躺在床上已经算是奇迹了。”
医生紧皱着眉,她也感到惊奇,因为不论是她还是更有资历和经验的医生甚至主任,都不曾见过这样的情况,太奇怪了。
“那现在有什么方法能将晴余的颅压降下来吗?”老季听到季晴余的颅压这么高,心又开始悬起来,后背更是冷汗涔涔。
这段时间,夫妻俩除了在门口等待随时可能从监护室里传出来的关于季晴余的消息,其余大部分的时间里,二人都拿着手机在网上查找关于新型隐球菌性脑膜炎的相关资料,老季也总会拿着季晴余的片子去其他医院挂专家号,甚至一次次的辗转其他城市的医院。虽然对于这个病他们没有医生那么了解,但长时间接触下来对一些患病时的症状也是了解了个大概。
“我们现在暂时只能用甘露醇抑制颅压继续增长,但是现在病人的肝肾功能已经不能承受过多的药物,如果到时候颅压降下来了,但是肝肾功能衰竭,依旧有很大的生命危险,所以希望家属考虑一下,是否要先保证病人的肝功和肾功。”
“那有什么办法才能保证肝肾不衰竭?”老季心急如焚,不是脑膜炎吗,这怎么又有肝肾的事情了?夫妻俩不懂这些,只能问医生该怎么做。
“需要尽量减少甘露醇的使用,甚至必要时需要把甘露醇停掉。”
两难。
重症监护室。
季晴余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她自己也知道她的情况可能不太好,她从前听老一辈的人说过,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都会有所感应,季晴余觉得,自己现在这个德行,怕是没几天了。
最近几天来探视的人很多,季晴余很开心,至少能在活着的时候看见自己记挂的人,到最后大概也不会觉得遗憾。
但是她不甘心。
她才十七岁,这十七年里,她的成绩虽然不算拔尖,但也算是名列前茅,已经高二,眼见就能考上大学,完成爷爷一直对自己的期待。
而如今,自己却只能守在这一亩三分地,每天靠输液吊着命,苟延残喘,朝不保夕。季晴余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因为她有所察觉,最近自己的头越发的疼,脖子也开始变得僵硬,就像最初的那样。
她舍不得家人,爸妈,爷爷奶奶,还有姥姥姥爷。因为离得太远,季晴余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了,就连这次生病,他们也一直在瞒着老人,没有人敢和他们提上哪怕一个字。
季晴余最怕,走得太匆忙,来不及道别。
“爸,妈,要不咱们别治了,你们看我现在这样,好不了了,你们也省着点钱,趁年轻,再生一个吧,我现在挺后悔的,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就该同意你们再要一个弟弟妹妹的。至少以后还能有人替我照顾你们,给你们养老……”
想起当初爸妈问自己想不想要个弟弟妹妹,自己说什么来着?
你俩敢生,我就敢把他扔了。
太过分了。当初怎么那么不懂事呢。
“说什么傻话呢,什么生不生的,爸爸妈妈有你这一个孩子就够了,你好好在里面治病,其他的别瞎想,医生和我说了,你这次的颅压挺低的,才一百八十,结果特别好,已经是正常水平了。”听着季晴余说的话,刘小姐强压下喉中的哽咽,安慰季晴余。
老季更是假装无意转过身,背过季晴余的视线匆匆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
“一百八?真的假的?妈你没骗我吧,怎么就突然这么低了?”季晴余惊讶极了。
“妈妈骗你做什么,监护室里的人都知道,你要是不信,你可以问问护士姐姐。”说完,刘小姐不动声色地朝季晴余身后的护士使了个眼色。
季晴余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护士,见护士点头,终于稍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