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馈赠?什么幸运?细妹一脸茫然。
“谢谢你,小妹。我也该收起我的怜悯,让学堂的孩子们知道,他们已经拥有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细妹凝视着满脸欣慰的顾夕颜,自己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
叮叮叮!!
上午的最后一次铃声响起,学员们一股脑地涌到小厨房去领自己的盒饭。
似乎又出状况了。大家看着厨房的烟囱冒起滚滚浓烟,便知道盒饭还没蒸好。
负责蒸饭的李师傅因为玩牌,不止一两次耽误学员们的饭食。不过仗着自己是冯学监的舅爷,才恬不知耻地霸者这份工作。上学期还想增收烧火费,想从每人每餐一斛钱加到两斛,结果遭到老师和家长的一致反对。
学员们拥在小厨房里焦急地等待,过了一刻钟后,盒饭才蒸好。
“有才哥,你就给我留条鱼吧。”孙小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饭盒里的最后一条小黄鱼被孙有才夹去,一脸委屈地恳求着。
“哥这是在帮你减肥呢。”说完,又带着同伴开始搜刮下一个学员的饭盒。
这是孙有才立的吃饭规矩:所有学员饭盒里的菜,自己想夹便夹。
有人反抗过,结果遭到一顿胖揍;有人偷偷躲起来吃,还是遭到一顿胖揍。
不过有三个人的饭盒他不动,一个是文唤锦,孙有才忌惮她的背景;一个是孙小妹,一个娘准备的饭盒,孙有才不稀得看;最后一个是林雾,他的饭盒里实在是没啥可抢。
“细妹,听说月中休假,你去了府城,有没有啥新奇的事啊!”
“别提了,我在书店碰到三个讨厌的小蓝人。”话及此处,细妹将筷子插在米上,似乎有些倒胃口。
“什么小蓝人啊!”胡仙仙不解。
“噗!”文唤锦喷出一口饭,险些落到了对面的林语柔脸上。
厨房很小,有点动静,大家都知道。
“哈哈!”文唤锦不禁笑道:“小蓝人,这真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细妹看着文唤锦,有些警戒地问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你认识她们?”
细妹当然怀疑,毕竟文唤锦不是揽山亭人,她是中级一班下学期才转过来的。
“是你自己孤陋寡闻罢了。当阳府里,谁不知道崇文学堂,那里的学员才穿统一的蓝色学服。”文唤锦面容平和道。
坐在最角落的林雾听到“崇文”二字时,瞳孔微微一缩,眸底有股寒光闪过。
细妹撇嘴道:“依我看,那个学堂的学员也不怎么样?”
“真是不知者无畏。崇文学堂的学员要么家里有实力,要么自己有实力,那里汇聚了全府城最优秀的老师和学员。”
“最优秀?不见得吧。”旁边学员纷纷起哄。
“哼!山鸡盈盈自得地扬起尾巴上艳丽的羽毛,那是因为它没见过真正的雄鹰展翅。”看着这群见识浅薄的学员,文唤锦直摇头。
细妹不服,忿忿道:“谁是山鸡,谁是雄鹰,还不一定呢?”
——
“喂!你快把这些吃了。”
最近崇文学堂对餐厅的看管格外严格,为了防止学员私下丢弃食物,每天中午都有老师巡视。姜南枝无计可施,只能逼迫其他学员吃掉自己的饭食。
“可......可我真的吃不下了。”女学员边嘟囔,边艰难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我赏你的,你就得吃完,随让你父亲只是教育司一个小小干事呢。”说完,便让姚梦将大部分饭菜都倒入女学员碗中。
“还有你,你家现在租的铺子是我外公家的,我外公最疼爱的便是我了。”说完,又将剩下的饭菜全倒入另一位女学员碗中。
这位女学员也不敢反抗,她心知:当阳府的房产铺面,十家有七家姓钟离。
“果然,一个嚣张跋扈,一个狐假虎威。”坐在不远处的谢安目视这一场霸凌,故意贴近沐与辰耳朵,戏谑道。
“哼!我把墨香书斋的事告诉你,不是让你来嘲笑我的。”沐与辰生气地把脸别开。
谢安忙赔罪:“好了,好了。你别怨我啊!最多只能怨那个小丫头说得太准了,才令你这般耿耿于怀。”
提起那个小丫头,沐与辰放下夹起的鸡腿,索性连吃饭的兴趣都没了。
见势,谢安继续追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妮儿?竟能让我们沐小公子念念不忘。”
谢安的父亲是实业司司长,他和沐与辰自幼相识,两人性格却截然不同。谢安生性散漫,不喜读书。他从小立志像姐姐谢香一般,成为一名武士。可细皮嫩肉的小身板受不了武学堂里的苦,没训练几天,就跑回家嗷嗷大哭,这才被父亲硬塞到崇文学堂来。
沐与辰白了他一眼,然后用手撑着下颚,思索片刻说道:“她......瘦瘦的,黑黑的。”
“还有呢?”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谢安:“……”
“我当时真该跟她说清楚的。”
看着沐与辰有些懊悔的神情,谢安故作高深地挑眉说道:“我有个主意。”
沐与辰明知谢安嘴里没什么好话,但还是把脸凑了过去。
“话本里常说,有缘人定会再见。你只需每逢休学时,守在墨香书斋。待她再度出现,你便挺身而出,站在她面前,名正言顺地告诉她:我,沐与辰,不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
不等谢安说完,沐与辰直接双手推开他,“少看点话本吧!挺身而出是这么用的吗?名正言顺是这么用的吗?”
“你若是想早点见到她,还有一个办法。”尽管沐与辰没有接茬,谢安仍自顾自言:“悬赏学二馆。”
学谕院在每座府城都设有学二馆。于每月月末那天组织文会,文会形式多样,分为清谈、作诗、练笔、对楹联等。此外每逢休沐,学二馆还会免费教授学子们焚香点茶,挂画插花的四般闲事。
为了提高学子们的积极性,学二馆会提供些奖品。譬如孙屠夫听戏的收音机,便是细妹练笔得来的。学二馆也提倡外客捐赠,亦称悬赏,悬赏者可指定一种文会形式,只有魁首才能获得赏品。
赏品越好,参加文会的学子就越多。去岁,有人捐了一只狼毫笔,就引得全府学子竞相争夺。
“你若像去年一样捐支狼毫笔,那她必来。”
谢安谈及去年的狼毫文会,沐与辰顿时心生遗憾。那次他因家中有事没能参加,后听得学员们谈论,那场文会从巳时一直持续到天黑,足足经过三轮晋级,才决出最后的获胜者。
“我那支长峰狼毫可是超品,好不容易才求来的。”
沐与辰语气中满是不愿,可谢安隐隐觉得这事有戏,毕竟他那么追求完美。
谢安想起沐与辰幼时尤爱焚香,不仅让下人用熏笼熏染自己衣物,还喜欢于腰间挂香球。身上散发的香气,十米外都能闻到。
直到一次庙会,听到一个糯糯的女音:阿嚏,这么浓烈的气味,也太刺鼻了吧。于是沐与辰追了女童八条街都没追到,此后,他也断了熏衣物挂香球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