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谈肆走的时候才想起来被遗漏了很久的外套,只着一件薄衣吹了一下午的风。林安向来秋天都很短,几道长风一吹,气温便霎时骤降,倒有早冬来临的征兆。
夜里,天空毫无征兆的下起了小雨,迟慕洗完澡出来,感觉丝丝凉风袭来,她急忙将门窗锁紧,才抱着电脑围在被子里码字。
不知不觉码到快零点,迟慕按了按发酸的眼睛,准备关灯睡觉,门外的门铃突然响了。
她今天一天被门铃吵得够呛,总感觉脑子里在无限重复门铃声。
迟慕猜到应该是谈肆,套了件外套就匆匆去开门。
“怎么了——”
门一推开,谈肆就倏然毫无征兆的往迟慕身上倾,迟慕下意识接住他,只听见他的嗓音似被砂纸磨过一般的沙哑,“有点难受。”
迟慕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问:“发烧了?”
“好像是吧。”
其实谈肆这几天能感觉出来身体的异样,但都不以为意,懒得吃药也懒得管。
迟慕将他扶到自己床上躺着,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谈肆整个脸都泛着红,像被下了锅煮熟的虾蟹,应该是烧得不低。
“去医院?”迟慕给他倒了杯水。
谈肆摇了摇头,眼皮搭聋着,“走不动。”
“打120?”
“太夸张。”
“我去找人来?”
“不要。”
迟慕一个人也不可能把谈肆抬到医院,无奈地说:“把脑子烧坏了怎么办?”
谈肆张了张嘴,想笑但嗓子又疼,最后只好干咳了几下,“没事,过会就退烧了。”
“把水喝了。”
“哦。”
一杯热水下肚,谈肆困意袭来,便想趴下睡觉,刚落到枕头上,就见迟慕作势要起身,他急忙抓住迟慕的手,“你干嘛去?”
不会那么狠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吧?
迟慕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谈肆的额头测温度,“去给你买药啊,你要是脑子真烧坏了怎么办?”
“哦。”谈肆这才心满意足地把手松开。
还好他们家楼下不远处就有药店,没过多久迟慕就拎着一大袋药就回来了。
先是给谈肆量了体温,果不其然温度挺高,迟慕皱着眉,“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去,”谈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没去就痊愈了。”
迟慕拗不过他,又重新倒了杯水,将药递给他,谈肆吃了几粒退烧药,脸上依旧泛着红晕,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迟慕。
像是在询问接下来该干嘛。
迟慕也是第一次照顾这么难哄的病人,一把将被子盖过他的头顶,遮住了他的视线,“睡觉。”
谈肆将被子往下扯了扯,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然地传出来,“哦。”
他这才贴着退烧贴沉睡下去。
只不过因为肌肉酸痛,脑子昏胀,谈肆睡得不是很舒服,断断续续的梦魇包裹着他,像落入深海后濒临死绝的空洞感,耳朵霎时耳鸣,只感觉到身体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气泡在眼前飞速而过,想拼命抓住什么,手边却空无一物。
他想呼喊,想挣扎,用尽了全部力气却依旧是徒劳。
不知过了多久,在知觉快要消退,脑子里混沌乱撞,最后一根神经将变得麻木,人将永远沉睡下去时,谈肆冒着冷汗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有种已经死过一遍的感觉。
心情平复下来他微微侧过头,看到了不远处的迟慕。
处在真实世界的安心感扑面而来。
迟慕坐在卧室里的书桌上,本来想小憩会儿,但睡不着,就只了盏小台灯看了会书,光晕不咸不淡地打在她身上,染着一层细细碎碎的金边。
她翻着书,注意到床上传来的动静,“醒了?”
谈肆轻轻点头,感觉整个身子好多了,迟慕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给他重新量了遍体温,已经退烧了。
“我睡了多久?”
“不久,两三个小时吧。”
“你一直没睡吧?”谈肆作势要起身让位置,“你睡吧。”
迟慕皱着眉把他按住,“没事,我不困。”
她又将被子贴服好,压得严严实实的,“别乱动啊,好不容易退烧的。”
谈肆听话得没继续动了,半坐起来贴在床头板上,喝着迟慕递过来的热水,嘴角是抚不平了,“哦。”
望着迟慕接着又说:“迟慕你对我真好,我真的越来越——”
莫名的,迟慕像是能猜到他接下来的话,忙不迭打断,“多喝水,少说话。”
又补充道:“我对所有人都很好。”
“哦。”谈肆偷笑了下。
喝完后将杯子放下,谈肆才后知后觉发觉自己睡的被子里沾满着迟慕身上的香味,淡淡的像是带着栀子花香一样,他倏然又笑了下,装作淡定地随手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药钱多少,我转你。”
“不用,本来我也就打算过阵子在家里备点药的。”
谈肆给她转了一笔不菲的数字,十分得意道:“没事,多备点药呗。下次生病,我还来。”
迟慕:“?”
这是生病生上瘾了是吗?
要不直接给你办个年费卡?
谈肆刚把手机掐灭,许沉的夺命电话后脚就切了进来。
“我靠,你他妈终于接了,我可找了你一晚上。”许沉的嗓音突突地在安静的环境中充斥着。
谈肆把手机音量调小,看了眼时间,按了按眉心,“凌晨三点半,你不睡觉打电话给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