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见姑娘走后,撞他那人也跟了上去。那男子刚才凶狠的神情落在他涉世未深的心里,便觉得盲眼姑娘简直就是狼口里的小白羊,处境非常危险。
还是觉得姑娘可怜,于心不忍,再一次鼓起勇气上前。便也跟着他们的动作,扒着殿门向里面窥视去。
盲眼姑娘跪脏乱的地上,洁白的衣衫也沾上了泥印,她一动不动,背脊挺直,像是个合格的信徒。
侍卫疑惑那姑娘为何不回家要来这样破旧的神殿祭拜,他抬眼向上望去,石像蛛网布满,划痕无数,看不清原本的样子,只有石像的一双眼,竟让他看出无限的悲悯。
这是个什么神殿,他又为何能从石像中看出悲悯?他慢慢的走了进去,想看的更清楚些。
因为他的举动,正在祭拜的女子侧过了眼,精致的下颚线形成一个弧度,长颈纤细,睫羽轻颤。侍卫早在掀开她帷帽时就见过里面的这张脸,这张脸不笑,也并未有多余的表情,他当时只觉得那双盲了的眼放在这张清冷的脸上,实属可惜。可现在她脸上神情松动下来,疏离感减弱,眸光流转,哪里有半分眼盲的样子。
他就这样盯着碧落看,目不转睛的模样,这让一旁站着的濯绛不乐意了。他过去挡住了他的视线,侍卫像是又被吓了一跳,磕磕绊绊的后退撞上门栏。
真是胆小。濯绛心里想着。
他语气不善,依旧是那个侍卫心中害怕的的样子:“喂,那可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人,把你的眼神给我收回去。”
听到此话的碧落起了身,把香插入香炉,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了几句祈福的咒语。濯绛的话听着是在帮她扫除一切关注,不让人能多注意到她,可碧落毕竟和他早在神族就以相识,他什么秉性多少也是知道的。
他刚说的那句话,无非也是在帮他的好友守着她,以防好友不在时出现诸多变故。也不知身边放着这样一个随时偏向那边的人,究竟是好还是坏。
那侍卫紧挨在门边,大气不敢喘,神情有些慌乱:“我、我不是……”话也说不清楚。听得让人着急。
她转过身子,白裙划成一朵花,在他身边荡开。她轻言:“既然醒了就早些回去吧。”
那侍卫支支吾吾,明显是有些不愿意,“老大吩咐让我送你回家,我任务没完成,回去怕是会受罚。”
碧落开口劝阻,空旷的神殿里回荡着她犹如碎玉的声音:“国师府这个去处并不适合你,我能看得出来,百姓积怨已久,爆发出来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若不想被殃及鱼池还是早点做打算的好。”
原本他们不管他就是让他主动离开的,也没想到他跑了之后竟又折了回来,碧落见他的表情和举动做不得假,知晓他也是一片好心。
如今的人族国师的权势占一半,百姓又一见鸣鸟便四处躲藏,想来这位国师的民望却是不怎么样的,不然也不会有人冒着危险不顾一切的去刺杀。国师如此,想必调教出来的兵也是个狗仗人势的,倒是这位侍卫,竟会怕她深受危险,她本不愿管那么多,倒也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善意。
侍卫不懂那些阴谋诡计,也不想不明不白的丢掉一个好差事。他明白整个护卫队在民间的名声不好,可他没有办法,上头还有一个老母亲需要每个月的那一点俸禄,何况有了这个名头在,找人办事多少会给点好脸色,娶媳妇也容易些。
他当然不会去听碧落的话,只觉得这位姑娘,又是欺骗他眼盲,又是找人把他打晕在这,分明就是有意在戏弄。现在竟还想让他离了国师府,其心思可想而知。
他有些恼怒,可碍着濯绛在一旁紧盯着的目光,并没有太表现出来。就只是说出口的声音有些沉闷:“反正你骗人,不愿走就算了,也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既然你找到家人我就回去了。”
看着树影下侍卫离开的背影,濯绛有些不放心的问她:“就这么让他走了?不怕他说出去?”
碧落轻拍手中的香灰,声音有些淡:“他并未完成上头的任务,按照国师府的管制来说一定是非常严苛的,他说出去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何况他并不知道此次任务的最终目的,想来是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尽管她欺骗他,但是并无伤害他,而且所说之话,也有为他好之意。倒是希望他自己能够想明白。
在春光的照射下,透过斑驳的绿叶,映射在她的衣裙上,雪白的衣裙泛着金光点点,随她动而动。神殿除了他们并无其他人,前一刻的鸣鸟让大家惊慌,飞快的离了这些地返回家中,一来一回耗时巨大,此时这里,就是他们最好的藏匿之所。
脱下惟帽的她仰头望向这绿树晴天,明明是一片好的风景她却感觉不到惬意。经过这几件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离她越来越近,引的她这几日心绪不稳。
她又极快的压下这种感觉,不让它继续肆意蔓延。现下除了弄清楚事情之前,她还需要多修炼,禁术之所以被称为禁术,是因为其雄险万分,一不注意恐怕就会被吞噬,碧落必须要做到完全融合它,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索性现在无人,她可以安心的在兄长的石像身边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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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微微暗了下来,一道晚霞横跨在天际,他赶着饭点跨进了住所中。